bsp;对,我成了一个工兵,是作战部队的辅助工种。
我现在天天的任务就是在济南,噢,这里保密,我现在天天在挖土。
爸,妈,你们能想像得到吗,比开春时翻地挖得还要深的挖土。
天天挖土,儿子都晒黑了,也有力了,等下回你们都要不认得我了。
挖土也挺有意思的,先是一层湿土,再是一层干土,挖到后头越深,里头又能挖出水来,还有各种的小虫子,上回我一镐下去,挖断了五六条蚯蚓。
爸,等下次回家,我可以帮村里掏井了,家里也掏上一口,以后洗衣服,妈就不用跑到村里的公共用井去了。
爸,我胃口变大了,现在一顿能吃三大碗米饭,那种大馒头两口一个,吃得可多了,部队里也敞开了给我们吃。
这样吃上两年,你儿子肯定又高又壮,以后长得比你还要高大。
我在这里生活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回信的话可以寄下面的地址。
噢,对了,阿雪让我一定告诉她寄信的地址,等她回家时你们帮我转告一下。
地址如下。
孟向东又把部队统一寄信地址写上。搁下笔,叹了口气,想到小丫头要是知道他成了个挖土人,不知要怎么笑话了。
周末得以休息两天,一大清早,钱雪就陪着爷爷去集市上溜达了两圈,换些小米黄豆回来。
爷孙俩一起做了小米糕,还用道观里的小石磨,磨了些豆浆,压了一板豆腐,分送了街坊邻居一些。
到周日下午,钱雪把爷爷送到码头,目送他登上轮船回来安县,到了来安县还要去废品站歇一晚,到家也该明天中午了。
爷爷离开后,省城生活就要靠自己啦。
钱雪坐在河沿台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零票,数一数,一张贰块,两张壹块,八张伍角,还有四张贰角,十三张壹角,六张五分,七张贰分,三张一分,再有当地粮票三张五市斤,五张一市斤,六张五两,四张贰两,十一张一两。
这么一大把才十块五毛七分钱,二十四斤九两粮票。
钱雪握着一大把票子,敲了敲脑袋,这笔巨款够她生活三四个月了。
爷爷让她学一个月后回一趟家,再拿些生活费。
虽然爸爸有伤残补助金,可也不是这般用法。家人怕她在外面受苦,把大部分用度都给了她。
放上辈子,地上掉一百块钱她都不愿去捡,现在对着手上十多块钱却觉得格外厚重。
钱雪起身,唯有好好学习才能报答这份真情了。
她拿着票子一转身,只觉腰间撞进一物,下意识往后一让,腕间一麻,手指松开,一把零票被人夺了过去,人也被重重推倒。
遇上抢劫的了!
空了一秒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等她不顾后脑的疼痛迅速爬起来,前方一个小身影左冲右突窜上台阶往人群中闪去。
“抢钱啦,有人抢钱啦,前头那小孩,抢我的钱啦!”
钱雪放声大喊,跟着追了上去。
那小身影滑如泥鳅,刚有行人反应过来想拦截,他早已冲了过去。
钱雪放开脚步,拼命追赶,“前头小孩抢钱啊,抢我的钱啊。”
她咬住小身影,越追越近,几次就要抓住他了,可他往侧边一钻一闪,贴着胡同又闪了进去,从人家晾晒的衣服间乱穿,还打翻了几户人家的干菜匾子。
鸡飞狗跳,异常热闹。
毒辣的日光照在脸上,身上,汗水冒了一层又一层,解放鞋的胶底好像都被烤软了,伸舌头舔一下嘴唇,咸咸的,全是身体里析出的盐份。
这样的天气里奔跑,真是受了大罪了。
可为了十块五毛七分,还有二十四斤九两粮票,拼了。
钱雪还有空想一下,向东哥是不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也在跑步。
程光几次从他相熟的小铺里穿过,跑出后门没多远,那个女的又追上来了。
按着以往,他早把人甩了。
他奔得急,东一钻西一躲,全靠地形熟悉,可回头看看,这娇滴滴的小娘们竟然这么能跑,再跑下去他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手上的钱票一大把,捏一捏,起码得超十块以上。
往常可抢不到这么些钱。
程光又加了速,甩开膀子拼命往前奔。破烂的布鞋兜不住他两个长长的脚趾头,脚趾头踩在滚烫的地面开始发烫、发疼。
“你别跑了,你跑不动了。”钱雪大喊道,“你停下来,把钱还我,我给你两块钱,我不去派出所报警。”
“那你不追了,我就不跑了。”程光回头喊,“我看你也跑不动了。”
钱雪大喘气,稍停了下脚步,拉起衣服下摆擦了眼睛上头滚下来的汗水。
“你不停下来我就追,我马上就能抓住你了。”
“想抓住小爷,没门。”程光撇撇嘴。
“那我陪你跑,就当锻炼身体了,跑到你不想跑了,我们再停下来好好谈谈。”
钱雪歇了一会,又开跑。
妈.的,这女的是怪物吗,哪有人这样跑的。
他是从小光脚练出来的脚力,全省城能比上他的孩子一个巴掌数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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