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尤诺在界海伤口处附上几道治疗神光,随后又来到擂台边缘,探头看了看那剑士的伤势,便轻身跃下帮他仔细治疗起来,也不管这么做是否符合规则。
温暖的白光很快将界海腰侧被割裂的伤口完全治愈,只留一道浅浅红痕。小学徒下意识地捂着腰部,看看台下被尤诺身影挡住的伤者,恍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出手太重了,不由提心吊胆地回头瞄了老师一眼。
云轩依旧貌似无聊地吸着烟。刚才界海的全力一击自然被他看在眼里,心中倒觉得这小徒弟还颇有几分潜力,此刻见那小子回头望来,却不显出任何喜色,板着脸又抽了几口烟才轻声呵斥道:“注意分寸。”
“是。”少年讪讪应了一声,再转过头前面又是两团白光闪过,剩下几人中被放出了一名手持盾牌的防御武士,还有一名腰配连发双铳的射击手。对手从一人变为了两人,他更不敢大意,又凝起了精神站稳了脚跟,准备应对攻击。
可对面二人却毫无战意,先迈步跑到擂台边看了看同伴的伤势,又恨恨朝那白衣修士瞪了几眼,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们原本瞧见这几个初出茅庐的少年,想要捡个软柿子,没想到反而被人当成了磨刀石。这场大赛可是有专人录播的,再这么打下去就怕真成了笑柄,他们以后在岩城都难以立足了。无奈下,两人只能向圆台旁守着的红袍裁判者宣布认输投降,带着那位受伤的剑士,随同另外两名成员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擂台。
朗尼缩在一旁目睹了整场战斗,更对“未来师父”随手将人禁锢的神术佩服万分。眼看“师父”叼着烟斗缓步走向了“师兄”似要训话,他也不敢去打扰,往周围扫了一圈都没见着熟人,只好磨磨蹭蹭绕到了那遮阳伞边上,对着女孩靠坐的背影搭讪道:“弥幽小姐,好久不见了,您还记得我吗?”
女孩闻声慢吞吞转过了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朝他看了几秒,缓缓点头表示记得,从那宽宽草帽下却忽然传出了一声尖利喝骂:“谁啊!大热天的又来打搅本鸟睡觉!”
话音刚落,肥鸟那圆滚滚的小脑袋就从弥幽另一侧肩头探了过来,尖喙顶上架着副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袖珍墨镜,还拿翅膀往上扶了扶,目中无人地呼喝起来:“你谁啊!赶紧走开!再多嘴小心本鸟不客气啦!”
“阿黄阁下,是我啊,朗尼!您怎么忘了,我还请您吃过几回酒宴呢。”阔少赶紧陪起笑脸解释。
肥鸟别的记不住,关于吃的倒多少有些印象,冲他瞧了半天好像是有点面熟,才转回了头不开心地嚷嚷道:“别吵啊,本鸟才刚吃到翡翠蒸笼大汤包,还有十三个大菜呢……”它嘟嘟囔囔了几句便声音渐息,阔少不知它这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开口问,只能杵在那和女孩大眼瞪小眼对视起来。
日近中午,大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明晃晃晒得人简直头晕。朗尼这一上午也没吃没喝,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往额上抹了把汗,正有些沮丧于几场无用之功,眼前突然递过来一瓶绿莹莹的冰镇果汁,让他不由愣住了。
他抬头看着女孩无邪中透出真挚的眼神,看着那瓶刚从冷藏袋里取出,依旧散着寒雾的果汁,心里竟是一震。他片刻说不出话,迎着白茫茫的强光接过了饮料,那冰凉触感激得他手里发麻,再看女孩,已经回过身专注地凝视起擂台上那几个身影。
他握紧了那瓶果汁,揭开瓶盖轻轻缀了一口,只觉如甘霖洒面,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清爽,脑中一刹那空明,忍不住长吁了口郁气,恍然回头。再看这会场四周山呼海啸的狂潮,看这十六圆台上翻腾激战的神力修行者们,却无人有一丝目光停驻在他身上,无人有片刻关心投在他汗涔涔的面庞——他从未曾发现自己和这热血沸腾的百战之地,竟是如此格格不入。
他忽觉得有些累,有些无助,又有些茫然,再提不起观看比赛的兴趣,低垂着头目无焦距,一步步朝会场出口走去。
这边云轩守住的擂台上又换过了一批想要碰碰运气的挑战者,那边“冰熊”的台前却是冷清清一片,无人敢上来挑战。
“冰凤”的名号在岩城可是响当当的牌子。抛开A级佣兵的实力且不谈,这位战队首领是出了名的义气公道,又和“卡罗”工坊大小姐沾着亲密关系,即便那一看就不好惹的庞然巨汉不在场,也没几个人真敢凑上去捋这虎须——毕竟每个参赛队伍只有一次翻盘的机会,要是选错了目标就后悔莫及了。
瑞亚静立在被拉蒂斯遮出的阴影中,左手轻抚过腰侧悬着的那把魔导长弓,似乎无意般将目光往右手不远处的擂台瞟了一眼。那圆台上此刻竟是空空荡荡,甚至连擂台周边都几乎无人立足,只有一个忠于职守的红袍裁判者,在烈日下孤独看守着台上那面骷髅双翅大旗。
“鬼翅那帮家伙还真嚣张,居然连人都不来……”小队长阿纳雷瞧见大姐头又看向了死对头的地盘,忍不住轻声嘀咕。女弓手听出了他话中掺杂的怒火,却仍盯着那擂台不说话,巨汉拉蒂斯更是如铸像般立着,除了被风吹得乱颤的短发,几乎纹丝不动。
这大热天站在台上又无事可做,实在乏味得让人心焦。阿纳雷抬头看看太阳又往脸上抹了把汗,嘬着牙花缩到潘塔变成巨熊后遮出的阴影里。他一眼瞅见坐在地上那位缠着白布头套着防风白围巾,一副沙漠绿洲玛露里人打扮的队友,不由乐了:“库库瓦拉,你瞧你这一头麻布围巾包的……就不怕闷坏了吗?”
“你懂啥,这样才不热嘞。”那名叫库库瓦拉的青年男子整张脸都藏在白布里,只露出一点黑黝黝的鼻梁和那双琥珀似的眼瞳,他捋了捋头巾下漏出的几撮暗黄乱发,语调颇显轻松愉快,声音却又像掺了沙子般干哑,“我说,你要是怕热呀,不如去求求大姐头,让她给你点冰水嘞。”
“呸,我才不怕热。”阿纳雷哪会在当家人面前露怯,把脖子一昂,尽量忽略掉从额头滴下的汗水,挺着胸膛靠在巨熊被太阳晒得火炉似的毛皮上,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但还没忍多久,他就被身后拼命钻挤的热量扎得往前一跳,直扯起斗篷不停扇风,引来队友的阵阵取笑。
两位队员的嬉笑互骂没引来瑞亚半点目光,她还是望着那擂台,默默揣测着“鬼翅”在决赛时将会出现的上场人员名单。预选赛冷清的场面早就在她意料之中,岩城的各大佣兵团队平常都互有接触,彼此实力强弱还是心知肚明的,没人会随便浪费挑战机会,除非是那些一无所知的外来者……
她心头一动,凝神慢慢环视过整个比赛会场,却没寻到那五个披着银斗篷的凯欧尼人的身影。“冰熊”的擂台处在这扇形赛场角落一端,对面的视野被高台所挡,让她摸不准那几个家伙此刻究竟在何处,不过只要他们能闯过预赛,总会有交手的机会……
就在她望着远处发散思绪之时,忽然从城门方向传来一阵阵喧闹声,她电射般转头看去,只见到一大片漆黑的铁甲傀儡兵荷枪实弹,踏着完全一致的脚步,从城门口往内排出两道护卫铁墙,扫清了大路上的行人。紧跟着,一辆军部制式的方形装甲车快速从城外开了进来,车身上漆着金色的五芒星圆环,还挂着代表科学院的白色天球仪锦旗,车内的乘坐者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莉娅的父亲吗……女弓手早听说这位科学院的大人物要来岩城参加大会,昨天开幕时却并未见到,还以为情报有误,没想到对方会在比赛进行中突然抵达。
不管怎样,他到了就好,莉娅又能开心不少了……她想到从酒会过后就一直躲在实验室里不知忙些什么的小丫头,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忽然若有所觉,猛地转头看向会场中央。
几近于白色的炽烈阳光下,一身戎装的萨莱诺上将不知何时站到了鲜红狮头旗旁。他扶着腰刀不发一言,对这喧闹赛场全无兴趣,只盯住那辆快速朝城西高地行进的装甲车,蓬乱红发连同长长披风都在他身周隐隐鼓荡的神力气流中急速颤动着,如一团火焰在这干涩风沙中心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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