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
第四个。
展厅里的人缓缓的举起了手,原本稀稀疏疏的声音,逐渐的汇聚一股不容小觑的洪流。
法兰西的社会精英们把持着舆论,压下了异类的声音,他们却忘了一件事,沉默的大多数人并非没有想法,只是没有属于他们的渠道,发出声音。
展厅内的绝大多数人都举起了手,说来可笑,原本阿斯特吕克不屑一顾的穷人,此时却成为反对帝国官方艺术的中坚力量。
加里安鼓舞着众人,并且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你们这些混蛋……知不知道什么叫素描排线,什么叫明暗五调?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站在旁边的梅里美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阿斯特吕克的嘴巴,示意对方冷静下来,他再继续骂下去,只会将舆论往加里安倾斜。
“你疯了吗?再这么下去,只会将周围的人推到他身边,这是他的目的,如果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敢保证阿斯特吕克阁下能完整的走出展厅大门。”
说到这里,梅里美示意他看看四周围的情况,加里安成功的煽动起底层民众被社会主流压迫已久的想法。
借由这场落选沙龙发泄出来。
阿斯特吕克脸色苍白,他发现自己与梅里美夹杂在绝大多数的反对者中间,他们看不起的乡下人,贫穷的工人,为资本家服务的奴隶,在这一瞬间爆发出一种可怕的力量,这种可怕的民意爆发,他在1840年二月革命中,见识过普通民众的可怕之处。
梅里美此时也气的浑身发抖,原本嘲笑异端们的落选沙龙,此时变成了失败者们发泄的出口。
莫奈来了,他带着自己的声音,走上了高台,对着阿斯特吕克,以及那些曾经嘲笑自己的艺术批评家,一字一句的说道,“放弃色彩,我宁可选择去死。”
然后是惠斯特,他并没有站在显眼的位置,而是径直的走到了阿斯特吕克的面前,眼神冷漠的打量着他。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阿斯特吕克阁下在绘画艺术上居然被一个外行反驳的无话可说,虽然我并不同意加里安阁下所有的观点。但是有一句话说对了。”
失去了对官方权威的敬重之后,惠斯特并不在乎阿斯特吕克的点评了。
他看到了上帝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话?”
阿斯特吕克故作冷静的说道,“难道点评一坨狗屎还需要什么资历吗?”
惠斯特笑了笑,他举起拳头,一拳狠狠的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阿斯特吕克疼的捂住鼻子,大声斥骂,“混蛋,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
惠斯特挥了挥手,平静的说道,“以便告诉你,我的《白衣女郎》并不是一坨狗屎!”
此时吵吵嚷嚷的人群还没意识到,原本沉默在黑暗之中的现实主义的种子仿佛感受到了一缕微软的阳光。
破土而出一小簇的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