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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翠双手战战巍巍握着染血的帕子, 动作慢条斯理,跟蜗牛爬似的,夏姜芙动了动腿,叹了口气,不再催她。
血肉模糊,看不清皮肉, 秋翠吸了吸鼻子, 泪疙瘩簌簌往下掉,愧疚道,“奴婢要是听您的话跑出来搬救兵, 夫人就不会伤得这般重,是奴婢连累了夫人。”
“你也没遇着过这种事害怕是自然, 下去歇着吧,我自己来。”说话间, 放下腿,弯腰拉凳子。
顾泊远拧紧了眉,脸沉得能拧出水来, 只看他撩起长袍, 卷入腰间玉带, 双腿弯曲蹲下.身,抢了秋翠的帕子,一手按住夏姜芙脚踝, 握着帕子的手在夏姜芙伤口一擦, 擦掉一坨凝结的血坨, 动作又急又快,疼得夏姜芙惊叫出声,“顾泊远,你要我疼死我啊。”
方才双腿麻木无甚感觉,此刻疼痛从脚底蔓延全身,如针扎似的疼,她眼角起了泪花,不自主抬起另只脚踢顾泊远。
“别动,磨磨叽叽天都亮了,还要不要睡觉?”顾泊远手劲大,固着夏姜芙的腿让她挣脱不得,帕子染了血,他随后丢弃,不耐烦道,“拧干净的来。”
谁都看得出顾泊远脸色不好,连在旁打转的顾越流皆禁了声,顾泊远动作干净利落,很快清洗好了伤口,白净的脚背,伤口纵横交错,三根脚趾的指甲都没了,顾越流看得双目充血,抓着顾越泽手臂的手紧了紧,“三哥,我们要给娘报仇,报仇。”
顾越泽纹丝不动,也没回答顾越流。
其他人,俱都沉默。
夏姜芙身子娇贵,最重享乐,除了生顾越流,没遭过这么大的罪,用不着顾越流说,这笔仇他记下了,顾越泽目光幽幽望着顾泊远的背影,深更半夜,顾泊远把他们叫醒估计早有安排,他轻拍着顾越流手臂,无声安抚他的狂躁。
顾泊远常年打仗,对包扎一事驾轻就熟,上药后,熟稔的为夏姜芙包扎。
双腿裹得密不透风,里里外外十多层纱布,夏姜芙掖了掖眼角的泪花,和顾泊远商量,“用不着如此吧?”
顾泊远倪她眼,黑不见底的眸子无端令人发毛,夏姜芙悻悻然闭上了嘴。目光扫过房里的几个儿子,她缩回腿,轻轻搭在褥子上,道,“这么晚了,早点回屋歇息,什么话明早说。”
顾越流哪儿肯走,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眼睛通红,声音哽咽,“谁伤的娘,孩儿为您报仇?”
“娘自己没留神摔着了,你可别哭啊,传出去,以后没姑娘肯嫁给你。”夏姜芙语气轻松的说了句,抬头看向顾泊远,不住的挤眉弄眼,让他把顾越皎他们赶回屋睡觉。
求生是本能,她带着萧应清逃跑,真没觉得手脚多疼,这会才有疼感。
顾泊远没理会她,洗尽手上的腥味,拿过没用过完的手帕擦拭,叮嘱道,“小六在屋里守着你娘,我与你大哥他们出门转转。”
那帮人冲着谁来的说不准,屋里留个人照应他心头才放心,书院加强戒备,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趁着天黑没惊动人,把刺客找出来才是正经。
夏姜芙有些累了,面露憔悴,听到顾泊远的话,她蹙了蹙眉,她哪儿不懂顾泊远的心思,深更半夜有好什么好转的,除非抓刺客,她道,“视线昏暗,敌暗我明,小四他们伤着了怎么办?书院里人才济济,文武百官出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那些刺客淹死,哪儿用得着小四他们出面,何况,小四他们还不是朝堂中人呢......”
她的意思很明白,抓刺客是朝廷的事,和她儿子无关。
顾泊远拂袖离去,顾越皎给顾越流递了个眼神,在夏姜芙叫住他前,一溜烟跑了,顾越涵他们紧随其后,眨眼的工夫就没了人,夏姜芙急得拍被子,手触着被子,伤口又是一疼,她哎哟声,“儿大不由娘啊,不听话了哦!”
走出门外的顾越皎步伐顿了顿,面露犹豫之色,“父亲,不如让二弟他们留下吧?”
他在刑部当值,抓刺客义不容辞,没必要让顾越涵他们跟着以身犯险。
“你二弟征战沙场,性子敏锐,至于你三弟......”顾越皎道,“当练手了。”
武将世家,骁勇善战,几个刺客跟前就露怯,往后怎么办?
顾越泽跃跃欲试,抵了抵顾越皎后背,“大哥,我不怕,大不了打不过就跑。”
跑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才不会逞一时之快就莽撞行事呢,夏姜芙的仇,他一定要报。
顾越皎思忖半晌,嗯了声,“你小心点。”
顾泊远和顾越皎顾越涵有经验,他们分三路,顾越泽带着顾越白和顾越武,四周巡逻的侍卫更加密集,书院外围还有两层巡逻的士兵,那些人不惊动士兵而进了书院,极有可能是乔装成谁家小厮亦或者乔装成南蛮队伍......
不怪顾越泽怀疑南蛮,南蛮和朝廷对抗百年,征战无数,若不是顾泊远砍杀南蛮大将军和长子,南蛮找不到率军的统帅不得不投降的。
否则,顾泊远率军只剿南蛮都城,整个南蛮都会沦为朝廷领地。
想得越多,顾越泽认为南蛮嫌疑越大,三人去了南蛮住的院落,守门处散落着空酒的瓶子,门口立着四个黑袍的侍卫,见了他们,四人躬身施礼。
顾越白微微颔首,抬眉看向里侧,此处是座阁楼,一楼房间的灯灭了,只二楼亮了盏,他拉住顾越白和顾越武,小声交代,“你们候着,我听听他们说了些啥?”
语言相通,只口音略有不同,多亏顾越泽在赌桌上认识了形形□□的人,南蛮人说话,用不着过脑就能懂其意思,几人商量的是明日比试之事,顾越泽听了会,警惕之色略有缓解,他们参加比试想选个文武双全的人娶他们的公主,两国交好,除了降书,和亲也是一种。
顾越泽琢磨着,这个头无论如何不能出,南蛮人生得又黑又瘦,哪儿比得上京城女子有韵味,不仅他不能出头,顾越白他们也不能出,娶个丑媳妇,会被夏姜芙嫌弃的。
没有扮作南蛮人,那便是随行的小厮了,但文武百官的侍从加起来何其多,一时半会哪儿找得出来?
查不到身份,就直接查对方藏在哪儿,顾越泽不敢让顾越白和顾越武单独行动,三人顺着记忆里的地势,专挑平日人少的地方找,就顾泊远所说,侍卫将各处院落皆看管起来,哪儿有风吹草动立马清楚,可见,那帮人肯定没回去。
“假山。”顾越泽嘀咕了句,看了看身后的顾越白和顾越武,二人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摩拳擦掌的奔着假山的方向去,夏姜芙是在假山石洞逃掉的,石洞蜿蜒曲折,延伸至书院后山,那些人怕巡逻侍卫找到,没准和夏姜芙一样躲在里边了。
三人赶到假山时,里边传来尖锐的兵器相撞声,夹杂着时不时撞壁的闷哼,顾越白滞了滞,“是不是父亲和他们交上手了?”
“恐怕不止父亲。”顾越泽话音刚落,洞隙中蹿出一道人影,顾越泽单手按向腰间佩剑,拔剑而起。
顾越白和顾越武相觑一眼,掩饰不住的激动,正欲好好找个人练练手,谁知奔过来的黑衣人双腿一软,匍匐倒地,爬不起来了。
紧接着,又逼出了几个黑衣人,无一不是身中数剑,额青鼻肿,五官扭曲,顾越武捂着脸,眼里闪过嫌弃,“怎么丑成这样子?”
黑衣人精疲力尽,任命的倒在地上,他们行刺皇上,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救了皇帝钻假山洞,他们留两人在外把守,四人进洞追杀,黑漆漆的,碰了多次壁,头晕眼花,压根追不上对方,后来远处传来声音,巡逻的人围住了假山,他们只盼着啥时候戒备松懈了跑出去,等来等去,就等来三个出手狠辣的人,他们东逃西窜,不熟悉石洞地形,差点撞死在里边,与其被自己撞死,不如跳出来光明正大的死。
所以才有顾越泽他们看见的这幕。
顾泊远,顾越皎和顾越涵淡然的从洞里出来,三人剑上滴着血,但身上的衣衫完好无损,明显没受伤。
“父亲,你不是和大哥二哥......”说什么分三路,是骗他们的?
顾泊远走向黑衣人,举剑而起,毫不留情踩向其中一人脚趾,疼得对方大声求饶,“大人饶命,小的说,小的说。”
听口音,不是京城人士,和南蛮相近,但也是相近而已,顾泊远继续用力,脸上没有丁点波澜,对方禁不住,话音打颤道,“是吴疆人,吴疆大将军派我们来的,他说南蛮投降,若不能搅黄这件事,就先下手为强。”
南边当属南蛮最强,若非有它抗衡安宁国,他们这些小部落早成为安宁出兵的对象,因此,整个南边,皆不乐意南蛮向安宁国投降。
但南蛮国主心意已决,他们逼不得已,只得刺杀皇帝。
本是想挑拨南蛮和安宁国,没料到中途被个陌生人坏了事。
夏姜芙变了声,他们还不知道坏他们事的是个女人,顾泊远和顾越皎更不会暴露夏姜芙,因而,这件事,他们到死都不知道了。
干系到西南部落,顾泊远面露凝重之色,手里的剑没有落下......
沉吟间,只听呲的声,顾越泽毫不犹豫斩掉了一人脚趾,“我安宁国皇上岂是你们能冒犯的,脚趾,我要了。”
话落,再次举剑。
顾泊远想什么他不管,夏姜芙的仇他一定要报,伤害他娘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没取他们的性命,锋利剑扫过他们弯曲的脚,人人脚趾断了八根,最短的小拇指割破了指甲,饶是如此,够他们倒在地上喊疼了。
顾越泽收起剑,嘴里不屑地哼了声,他娘受了伤,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堂堂男儿,还比不得他娘坚忍,难怪西南部落七零八散斗争多,尽是些不能吃苦的人。
夏姜芙不知道因着这件事,自己在儿子们心中形象又上了层楼,她夜里睡得不安稳,梦境中晃过许多坟墓,后边人追着她,她没有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跑,忽然身子悬空,她跳下了山崖......
腿一蹬,她立即睁开了眼,屋里,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窗外的天黑着,不见一丝光亮。
“娘,您是不是做噩梦了?”顾越流感受到夏姜芙的呼吸,忙点燃了灯。
夏姜芙侧脸贴着枕头,满头大汗,顾越流掏出帕子轻轻拭去,学着平日夏姜芙和他说话的口吻道,“娘不怕,小六在呢,任他牛鬼蛇神都不敢来。”
“你没睡?”顾越流不肯走,她吩咐秋翠搬了张矮塌进屋,让顾越流睡觉,顾越流爱热闹,明个儿有比试他肯定喜欢,夜里不休息好,白天哪有精神?
顾越流扶着她坐起身,倒了杯茶递到夏姜芙嘴边,“我不睡,我要守着您。”
万一刺客又来,他睡太沉怎么办?
夏姜芙抿了口茶,好看的桃花眼尽是柔意,“睡吧,娘守着你,真有刺客,娘唤你。”
顾越流诧异,“娘不睡了?”
夏姜芙把睡觉当成美容养颜的秘方,雷打不动天黑睡觉,这才眯了半个时辰就醒了?顾越流探了探她额头,“娘,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让秋翠找太医来看看。”
说秋翠,秋翠就推开门来了,“夫人,侯爷说刺客抓着呢,您安心睡吧,他很快就回。”
顾越流面色大喜,“刺客抓着了?”
秋翠点头,“池安说的。”
池安是顾泊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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