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咱们才要更有风度些。”
他的话说完,不仅刀下留头一脸茫然,整个茶肆里就没有神色还清楚的人了。连虞永昼自己也弄不懂这书生是在想什么,他这不是打肿了脸充胖子,放虎归山吗?
顾惜朝又笑了笑,向赖笑娥使了一个眼色,就退到了众人的后头。
“我听说虞永昼刚娶了「生癣帮」的千金盛小牙,可「生癣帮」的人只想着自己,把虞永昼丢在了这里,置「多老会」的一干众人的生死不顾,”他压低了声音,同赖笑娥耳语道,“虞永昼一直对白晚信赖有加,但今天白晚却反咬了他一口。”
赖笑娥是何等聪慧的女子,他只点了一点,她就立即猜中了他的想法。
她问:“你是想叫他们狗咬狗,把精力扔到内战里去?”
顾惜朝的眉眼里露出了几分赞许:“虞永昼这个人,志大才疏,有眼无珠,还有些小肚鸡肠。可惜他自己却以为自己是识马的伯乐,强秦的秦孝公。今天的事情,他必定要深深的记进心里,只要有他在,「生癣帮」和「多老会」之间就再无宁日了。”
她听罢,想了想又问:“你说他肚量小,要是「多老会」私底下报复咱们呢?”她的担忧不无顾虑,「桃花社」在长安城里经营了多年,参社的兄弟姊妹们有些个武功并不大好。正面的敌袭她不怕,那些暗地里的就有些棘手了。
“要报复咱们的,迟早要报复咱们,”顾惜朝垂下眼睛,淡淡的道,“但我想只要咱们当着他的面杀了白晚,他多半觉得解气,就算要玩些阴谋诡计,也会等「生癣帮」的事情先了结了。”
末了,他补了一句:“那真是遥遥无期呀。”
赖笑娥乍一听,竟然笑了出来。
“龌龊鬼,怎么是个这样的弟弟?”她伸手点了一下顾惜朝的额头,弄得后者一愣,“可不要把心眼用到家里人身上,不然,等我打你的屁股。当着你姨母的面打你。”
如今强敌已了,前路如何虽然还不明朗,但总归是又过了一个大劫,她也有心情戏弄起自家的兄弟了。不过这话说确实也带了些提醒,只是言语柔软,既不会令人不高兴,又显得自家的姐弟之间关系亲昵。
顾惜朝给她闹了一个红脸,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赖笑娥见状,笑得更欢畅了。张炭挠着头凑过来,想知道她在笑啥,她瞪了他一眼,接着咳嗽了几声,转过身,去处理「多老会」的事情了。
最好最好,又能怎么样?
他满怀心事,慢悠悠的踱到舱门前面。掩门的时候,却瞥见了一只寒燕,心里面微微一颤。
同样都是江南的燕子,有的可以掠江而行,逆风而上,有的却只能缩在屋檐下面,藏在荒村野巷之中。同样都是活着,有的人就可以鲜衣怒马,酒肉朱门,有的人却衣不蔽体,连口饭都吃不饱。
他突然想笑,又觉得没什么可笑的。
柳桃儿给他找了件面袍子,他就裹着袍子,缩在铺上,继续瞅那个吐水大汉。
“我去弄些饭食来吧。”
船娘紧抿着嘴,好不容易忍住了笑,跑到舱后面,生火做起饭来。米饭的香气才透露出那么一丁点,那吐水大汉竟直直的坐了起来。闭着眼睛,伸着鼻子,在空中一顿猛嗅。
仿佛知道离熟还早,大汉又“咣当”一声倒在地上,肚子里飘出一阵咕噜噜的惨叫声。人群如同刚才一样,先是愣了愣,继而一阵哄笑。
顾惜朝也随着笑了笑。他隐隐猜出了他的姓名,却不知道他为何会流落至此。若是恰好没有客船路过,恰好没有好心的船娘救他……
许是漂泊不定的人相互怜惜,顾惜朝格外的多愁善感起来。
过了一会儿,船娘端着一碗白粥走了出来。
吐水汉子仿佛听见了脚步声,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他生的熊背蜂腰,一站起来,寻常人只及他胸腹间,头发与胡子又生的茂密,交杂在一起,似龙如狮,光气势便足够震慑寻常宵小。他这一起身,船上的人都怔了一怔。
只见他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接过白粥,一仰头,如同黄河开闸,一股脑灌了进去。
船娘立在原地,吃惊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这,这……”
“还有吗?”吐水大汉捧着空碗,可怜巴巴的问。
“有,煮了一锅呢,你等等。”船娘呆呆的点点头,立刻往回走。
“不用盛了,太累人。”
他朝船娘的背影鞠了躬,没等她说话,两步迈进了后舱。人群还想看热闹,不少就跟着钻进后舱,瞅见大汉搬了个板凳,叉着腿,坐在炉子前面。一次一大木勺子,也不用咀嚼,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这汉子就把一铁锅的白粥塞了下去。吃完了,他才长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意犹未尽的看了眼空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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