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先打了个腹稿,才压低声道:“你不是一直问我对韩大人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沈蔚被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感染,莫名地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我强、强吻了他……”沈蔚的眼睛越瞪越大,金宝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揍了他……”
当真是,许久没有听过如此感人的故事了。
沈蔚拿手捂了脸,缓缓蹲下,整个人抖得像正被狂风吹动的筛子。
金宝见状恼羞成怒,垂脸指着她的头顶跳脚低喊:“说好不笑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没笑,”颤抖的声音自指缝中闷闷地传出,“我只是……在为这个凄美的故事,哭泣……”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从此不是朋友了!割袍断义!我的刀呢!刀呢!”
沈蔚连忙伸手拉住金宝的衣摆,制住她暴走的行径,仰起脸冲她露出满眼的泪光,当然,是憋笑憋出来的泪光。
“趁咱们此刻还是朋友,我有最后一个疑问。”
“说!”金宝忍住拿脚踢她的冲动。
“请问,韩大人是回吻了,还是……回揍了?”
金宝周身僵住,凝固如雕塑。
半晌之后,才生无可恋、自暴自弃、面无表情道:“他先是宛如痴呆,然后……全、还、回、来、了。”
威武!飘逸!好神技!
沈蔚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哈笑得直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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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金宝牺牲极大的安慰确实有效,直到未时,沈蔚进了杨慎行厅中,唇角还是不可抑制地高高扬起。
独自郁闷一上午的杨慎行见她乐不可支的模样,愈发觉得自己好惨。
“偷着乐什么呢?”
沈蔚忙敛好神情,正襟危坐:“嗯,答应了人,不能说。请杨大人见谅。”
被怄到不想见谅的杨大人忍气吞声,先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才缓缓吐了些郁气。
“你那份咨呈我已阅过了,就按你的想法执行即可,”杨慎行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面上那刻意的笑几乎是僵硬的,“只是我有两个问题。”
沈蔚抬眸看向他:“杨大人请讲。”
“首先,那不是你的笔迹,为何?”快被气死的杨大人脸上那点僵笑都快挂不住了。
“因为……字丑,”沈蔚羞愧地垂下了高贵的头颅,“这一点,你应当是能懂的。”
他又不是没见过她的字。
彻底笑不出来的杨大人面无表情地又问:“第二,为何不是直接来找我面谈,而是多此一举递咨呈文书?”
“这不是规制么?”沈蔚满目诧异地抬起头。
她这话说起来确实也没什么毛病,于是杨慎行也只能忍着心头恼意回一句:“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客气的,沈、将、军。”
“不、不许叫我沈将军。”沈蔚立时绷直了脊背,声音微抖。
那你一直叫我杨大人?
杨慎行见她这模样,料她多半是想起战死的同袍了。不愿再叫她心中难过,便忍下委屈抱怨,转口换了个话说:“你咨呈中提到,想让侍卫队去参与光禄府的合兵演武,此事需你与我同去与傅靖遥面谈才妥当。”
见他不再与自己为难,沈蔚心中稍定:“那,何时去谈呢?”
“等招募结束吧,我晚些先向光禄府去个函,待傅靖遥那头回复之后,咱们再定。”
沈蔚点头应下,站起身来就要辞礼。
忍无可忍的杨慎行咬牙恼道:“你给我住手!”
啊?
沈蔚茫然地看向他。
“你再同我拘礼,信不信我、我……”一时想不出什么狠话的杨慎行满口带恼,“我会很凶的!”
他那副被逼急了的委屈样让沈蔚觉得自己好像很过分,便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没明白。我想过了,我需得时时刻刻约束自己在你面前的言行,以免我又公私不分乱发脾气。”
杨慎行一愣,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全身。
虽不知是什么缘由导致她忽然决心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可若今日再不把话挑明了说,两人之间只怕真要越走越远了。
“为何要分?”杨慎行也站起身,绕过桌案来到她面前,目光紧紧锁住她。
话说到此,好像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沈蔚心一横,便老实地和盘托出:“我先前不是同你说好的吗,你是上官,我是下属,咱们要好生相处的。其实我也想说私下里你我还可以做朋友的,可昨日你也瞧见了,我拿不好这其中分寸的。就怕长久下去我会越来越不像话……我怕到最后,于公于私我全都分不清楚了。”
这是真心话。
杨慎行静静听她说完,心知这姑娘已将他原本想走的那条路堵死了。没有可能再慢慢重头来过了。
他眼下唯一的机会,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别的路。
“若当真分不清了,”杨慎行定定垂眸望进她的眸底,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孤勇的浅笑,“那就不分。”
秋日的风自窗前扑进来也是带着热气的。那热气似浪一般,随风涌来又退去,周而复始。
毫无防备的沈蔚怔在原地,恍兮惚兮地抬眼瞧着他,只觉自己如置身在水底深处,听着自己说话的声音也像是从头顶水面传来似的缥缈。
“你方才……说什么?”
这般模样的沈蔚是杨慎行从未见过的。
那迷茫到近乎脆弱的神情,像个走迷路后等着被人领回家的柔弱稚子。
他叹了一口气,徐缓地,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略俯身,几乎将唇角贴在她的耳边,极轻地笑叹,低喃:“我说,既分不清,那就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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