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兴趣!”魏三轻声说道,他眉头轻轻一挑,然后哈哈笑道:“看得出公子是真心实意,只是这人有人道,鬼有鬼路,公子是那人上人,而我们呢,就是些游魂野鬼,所谓道路不同,不相与为谋!”
“我这人什么都好,可就是讨厌被人拒绝。”姚显眼神冷冽起来,双眼微微眯起,冲着魏三轻声问道:“最后问你一次,臣服或者死。”
绿袍浑身气势一凛,向着魏三一众刀客压去,不怒自威,修为弱些的红尘带刀客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下去,竟是被这股气势压得生生抬不起头来。
魏三面色一变,他方才受伤不轻,这会儿又是站在最前面,虽然修为在兄弟中最强,但所受压迫却也是最大,身体晃了晃被左右两个兄弟紧紧扶着,咬牙硬撑不让自己倒下。
踢踏,踢踏。
对峙间,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回头,就瞧见一匹浑身如墨一般漆黑无半点杂色的良驹出现在道路尽头。
马背上坐着的,是一个身披银色大氅的中年男人。
银色大氅下裹着一身泛起阵阵寒芒的墨色寒铁战衣,马鞍两旁左右披挂着一刀一剑,刀似弯月,剑如墨龙,散发着杀气。
也不知中年男子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刀剑之上冰凉杀气如同实质化一般涌动而出,与绿袍那股凛冽气势冲撞在一起,那原本凛冽无比的气势竟是一触即溃。
“将军?!”魏三待瞧清过来之人面孔,不禁失声喊道,双眼模糊开来,泫然欲泣。
“姜夜?”锦袍公子微微后退半步,盯着那马背上中年人打量,心思一沉。
那马背上的中年人,个儿不是很高,但是身子却很是挺拔,颔下微微蓄着胡须。
他并不理会那锦袍公子对自己有多忌惮和咬牙切齿,安静的盯着魏三看了半天,然后轻笑起来说道:“这么多年,却没有想到还能听魏校尉叫我一声将军。”
方才挺直腰杆不愿跪倒下去的魏三轰然跪倒下去,单膝跪地,右手捶胸,嘴唇颤抖哽咽道:“黑魇军前骁骑校尉,魏武卒,拜见将军!”
魏武卒,是魏三的真名,这些年一直不曾用过。
“黑魇军退伍老卒,王石,参见将军!”
“烈焰铁骑前奉车都尉,李敢,参见将军!”
“大夏边军鱼龙营前前门都尉,石旭,参见将军!”
魏三身后,一众红尘带刀客,方才还能在那绿袍气势下坚持不倒的几人中,又有三人轰然跪倒,单膝跪地,右手捶胸,向着那马背上的男人激动行礼。
百战老卒逢旧主。
这一跪,跪的心甘情愿。
姜夜看着这几个老卒,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将几人扶起,轻声道:“不用这般,我边军男儿,上跪天地,下拜父母,姜夜何德何能,不值得诸位兄弟如此大礼。”
边地边军,交替轮换,新卒老卒,何止百万。
早些年,莽荒未平战事四起,姜夜双十年华接过八代镇边军候这一有些沉重担子时,如魏三,如那几个先后跪倒的红尘刀客,这些百战老卒尚是新兵。
征战数十载,将军百战死,军人,至高荣誉便是沙场生,沙场亡。
能够活着退伍,是魏三这些人的荣幸,也是他们的不幸。
边地百万边军,其中有三支劲卒最为强悍,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
三千墨甲黑魇军,就是这三支劲卒其中之一。
而魏三就曾是其中一员,而且军衔不低,实打实的实权校尉,麾下统御三百黑魇骑,征战莽荒时曾经用身子替姜夜挡过箭矢,若非后来触犯了军规被迫退伍。
如今,怎么也得是个偏骑统领。
时隔多年,曾经的魏武卒,如今的刀客首领魏三,看着身前单膝拄地将他搀扶起来的姜夜。
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些老卒心中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大将军,如墨一般发丝间竟然也有了丝丝白霜。
这不禁让他想起定鼎莽荒的最后一战,草原狼庭一代雄主岚雄统率的莽荒精锐八万狼骑倾城而出,墨甲黑魇军随姜夜死战不退。
三千对八万,可却是姜夜胜了。
那时,年轻的八代镇边军候一头长发在战火中飞扬,乌黑如墨一般,霸刀冥剑所指,三千墨甲黑魇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身后如魏三一般三千甲士,无一不觉着自家的将军就该是这般徇烂,而且会一直徇烂下去。
却不想,十年后,早已物是人非,就连心目中无敌化身的将军竟都有了白发。
“这些年,辛苦了!”姜夜拍了拍魏三肩膀,轻声道:“我之过失,却让你们这些老兄弟替我背了罪责,姜夜有愧于你们,这些年每一天我都在忏悔。”
“将军!”
这一瞬,魏三再也止不住。
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都说这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就是百战生百战死向来流血不流泪的老卒,也还是会有伤心处。
“这是?”被姜夜搀扶着,看到魏三胸口那斑驳血污以及虽然简单包扎却还依然有血渍渗出的伤口,不禁眉头微皱问道。
“不碍事的,江湖恩怨,江湖了。”恢复了平静的魏三,满脸泪水,却是笑着说道:“与当初咱在战场上那些伤比起来,这都只能算是皮外伤。”
“安心。”姜夜拍拍魏三肩膀轻笑一声说道,旋即转身,磅礴气势自身体而出,一双如鹰一般双眸开合间不怒自威,盯着姚显问道:“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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