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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既然已经说出口,那也不许她后悔。
倘若一直抱着明天,也许她感觉自己就会死掉,是以今天就不允许留下任何的遗憾、不允许在深爱的男子面前,留下任何顾虑,藏着任何忌讳这样的想法,去倾诉自己的心,然后,说出口后,再也不后悔。
但,此番话说完后,宁暮强忍下难过,逼自己抬起头来,注视着钟沉,扬唇一笑:“所以,因为有皇上在身边,才让臣妾感觉,拥有了世间最为美好的、温暖的仰慕,就请皇上,不要再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孤独的人,皇上是这个世间最为美好的人。最美好……最美好,最美好……”她一连说了三遍的“最美好”,一声比一声说的轻,却是一声比一声说的坚定,丝毫没有后悔之意。
钟沉一向平静的鲜少变化的脸,听完她的这番话,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敲碎了心头一直守护的东西,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却又夹杂着感动和自责,这些复杂的情绪滚滚而来,正在动容之间,他的身体突然一震,伸手捂住自己的胸,然后坐在马车上,弯下腰去。
宁暮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吓到,脸色变得很难看,连忙伸手去扶:“怎么了?”
钟沉脸色变得有些发白,声音也瞬间变得无力,他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衣襟,那张本来英俊的脸变得惨白如纸,他的额头汗如雨出,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瞳孔也开始变得涣散。
宁暮惊恐道:“皇上!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是不是心悸又犯了。”
宁暮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钟沉的心悸之症,自从北音之变回国,听闻高晋常提起,皇上常在夜里犯起心悸,总是反复做着同样的一个噩梦。
宁暮的声音惊动了外面钟采。钟采急忙跳下马背,掀帘询问:“怎么回事?”看到钟沉脸色发白,钟采连忙伸手从钟沉的怀里摸出个一个小瓶子,然后迅速拔掉瓶塞,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便往他嘴里倒。
钟沉吞下药后,微微舒缓,但他的脸色依旧面如死灰,痛苦地无法说话,只能疲软地看了突然掀帘的钟采一眼。钟沉会意点头,道:“这就去找刘太医来!”说罢,匆匆调头跑掉,叫来了跟随队伍的刘太医。
过不多会儿,刘太医飞快出现,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卫。
宁暮尚未来得及问他任何问题,钟采便已先命令侍卫将钟沉从马车上扶下,走到前方的一株树下的石头上坐下,然后摒退了其他人,独留刘太医给钟沉诊脉,便连宁暮也没有当即告知其中缘由。
宁暮抓住钟采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这怎么了?”
钟采的回答无比简练:“皇上生了重病。”
宁暮的心为之一沉:“什么病?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是普通的心悸吗?皇上病了很久了吗?我怎从未听说过,不是说是普通的心悸吗?”
钟采沉默片刻,摇头道:“微臣也不知。”
“你成天跟在他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也许是宁暮的语气过于着急,钟采露出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但在梅妃面前,钟采还是保持着镇定和礼仪,他只是将她的手缓缓推开,无奈道:“微臣不是大夫,微臣……也不知皇上的病情。而且,皇上的这个病,是自我遇到他之前,好像便已经有了。不过是他一直藏着,瞒着,不让任何人知道罢了……”
他接下去还说了些什么,宁暮完全没有听到,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是任何话都听不进,她甚至感觉自己看不见,但只有一件事情,一直漂浮在她的脑海里,一下变得无比鲜明——钟沉。
他是个病人,而她,却一直一直不知,从遇见他时,她不曾知道过,相处这么多年,她仍旧不知。
宁暮不知自己静静地站在那里了多久,脑中的疑惑迟迟不散,原本期待中的阳光并未如期出现,今日,听到这个多年不曾知道的消息,竟是一个大阴天。
此刻的风有点凉,之前没想到过,坐在篝火旁,即便是靠着钟沉的身体有这般近,她却也无法像昔日那般去感受他给予她的温暖,相处这般久,她从未在钟沉的身边感到这般孤独,哪怕此刻,和他贴着身体,他生了病,她却无从知道过。他又为何要隐瞒她?
宁暮一阵心酸。
这份感情,让她变得很茫然,很焦虑,很担心,甚至很悲伤……仿佛天下间所有的负面情绪,在听完钟采诉说实情之后,全部沉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痛苦地几乎变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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