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过奎婴,依照奎婴的脾气,你想想,他若是看到令尊犯了事,会站在哪边。田兄啊田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田方身子重重一震,呆了半天,最终,终于慢慢地松开了那只抓在南山郡侯衣服上的手,不敢相信地往后推开,嘴里喃喃道:“不,不,难道是假的……难道当年父亲所受的一切罪名都是都是假的,都是萧瑜和奎婴那些人设计陷害他们的,不……”
“人罪状可以造假,人证也可造假,但……”南山郡侯的冷笑渐渐转为了为平静的微笑,此刻,犹如一阵春风拂绿了河岸的青草一样,又似晨露湿润了初春的花蕾,给此刻出于几近崩溃的田芳一丝最温和,最为理解,最为体谅的色彩,“这一切的一切,一切的罪名都是假的,唯有令尊不是假的,你们父子二人之间的感情更不是假的。难道,连你身为田老将军的儿子,你也也不相信他么?当年若不是因为令尊之事,恐怕你也不会忍辱负重,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最终躲在南山郡潦草一生,依你的能力,这些根本不该由你来承担。不但令尊没有错,你也没有错。”
田芳怔怔地自己站立了好一会儿,忽地情绪崩溃,一拳锤在了身旁的墙壁之上,红着眼角,失声叫道:“我错了,我错了,父亲,我错了,我这次真的是错大了,愚蠢大了!”
南山郡侯叹了一声,悠悠道:“既是前尘已逝,来者未必不可追。田兄,你现在能够悔悟清醒过来,还为时不晚。”
田芳转身,砰地一下忽然向南山郡侯跪倒下去,磕头道:“小人田芳,一错再错,幸的郡侯将我从迷途之中拉回来。还请郡侯收下人到门下,只要能为家父伸冤,小人便是为郡侯甘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南山郡侯将他从地上扶起,目光坚毅宽容,带着温和的笑意,对他道:“田兄不用多礼,本侯就是为了招才而来,田兄既然愿意,那便是本侯的荣幸。只是……”
“只是什么?”
南山郡侯的目光一下穿过窗子,看向深厚茶馆中垂帘之后的一条婀娜的女子人影,皱眉道:“此趟仕途凶险,本侯有与君同仇的决心,就不知田兄,是否真的能够和本侯一样,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田芳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变得十分难看,变得惨不忍睹,或者说是惨败。过了一会,他顺着南山郡侯的目光,凝望着向茶馆内的那道女子的身影,目光变得飘忽不定,心意难决。
就连站在远处观看的钟沉和戴弩见了田芳这副变色,也能感到此刻,田芳是格外犹豫,或者说是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钟沉的目光被顺着他们的眼角,看向了茶馆,隐隐约约听到那座茶馆里飘出的说书之声。那是女子的声音。从小他就喜欢听琴,听书,没想到在南山这样的地方,竟还有女子说书,也是令人惊奇。
从钟沉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田芳的手放在袖旁,已经渐渐紧握成了拳头,他的指关节甚至都慢慢变得发白,那是在忍受一番痛苦的挣扎,这条汉子正在挣扎,这个世上,除了为情所困,还有什么能够让他如此挣扎不休,难舍难割?
最终,于一阵沉默之后,钟沉看到田芳的那双手蓦然一松,泄尽了力气,好似得到了无限的释放一样,田芳抬起头,对南山郡侯道:“郡侯的意思,小人彻彻底底地明白了!共挽佳人之手本就是奢望,今日既已知道家父是被冤死,从今往后,为了复仇,在儿女私情之上,小人再也不做任何执念!小人会忘了她的,割舍掉一切,愿意跟随郡侯。”
钟沉的心沉了一沉,不觉皱了皱眉,看着田芳,心想:他这么说,也就是要放弃那茶馆之内说书的女子,也就是他的心上人了?
谁知,过了一会,南山郡侯听了田芳的话,却哈哈一笑,舒了舒眉,微笑道:“田兄误会本侯的意思了。”
“额?”
南山郡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然后递给田芳,说道:“人生毕竟苦短,尺璧虽是寸阴,田兄,本侯知道,你为了桑娘,已在茶馆前死守了六年,人生之中,还有多少个六年可再容你再蹉跎下去?佳人可遇不可求,既是良缘,莫要误了,去吧。”说完,顺手推了田芳一把,田芳的脚向前踏出一步,竟踉踉跄跄地,被他这么一推,跨进了门槛,好不容易在茶馆内站住了身子,却见茶馆里喝茶听书的那些客人们纷纷转头向他望来,突然之间,茶馆内,变得一片安静,安静地甚至只能听得到田芳砰砰直跳的声音。
田芳抓着手中的盒子,面目飞白,一会红一会白,来来来回回之间变化了好几次,而茶馆里坐着、站着看热闹的那些客人,看着田芳的样子,似乎成心故意要把今日这场戏观看到底,全唱人几乎都摒住了呼吸,看着田芳,默不作声。
田芳,这个皮肤黝黑的屠夫,就这样于众目睽睽之下,一步步地,沉重而缓慢地,却又十分笃定地走到了那个说书的戏台子前,然后将南山郡侯赠与他的盒子轻轻打开,对着说书的桑娘,单膝便跪了下去,这一跪,令在场的人们张大了嘴巴。
“寒户田芳,爱慕桑娘多年,求娶桑娘为妻。”
顿时,茶馆里陷入了一旁诡异的沉寂,过了好一会,响起了出雷般的掌声。
戴弩不知何时,也拉着钟沉站在了茶馆之外,戴弩伸长了脖子往茶馆内去看,对钟凝成道:“原来,那匣子里装的是聘书。这个南山郡侯还真不愧是个精明的狐狸,为了招揽人才,什么招数都想的出来,连聘书都给准备好了啊!”
低垂的竹帘轻轻地摇晃着,过了一会,帘后的女子幽幽一叹,走了出来,对田芳:“你终于开口了。”
茶馆内的掌声再次响起,馆中的人们纷纷起身向田芳和桑娘恭贺,大家都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喜,走到今日而感到高兴。其实田芳追求桑娘一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南山郡的这条街巷上的人都知道,每天一到说书的时候,茶馆之外,总会有一名皮肤黝黑的男子,望着茶馆内的说书女子痴痴呆呆地望着。
如果说那不是爱意,又会是什么?
而馆外,南山君王此刻正靠在自己的马车上,望着田芳和桑娘微微而笑,在阳光洒将之下,他车辕处的白泽图腾变得金灿若雪。
戴弩摸摸下巴,悠悠叹道:“没想到,原来这漂亮的美人桑娘对田芳这样的屠夫瓜也有情啊……”
钟沉看着眼前的一切,回味着南山郡侯方才对田芳说的话,“佳人可遇不可求,既是良缘,莫要误了”,想起当年的陆钟宁,心中不禁弥漫起一片柔情,和戴弩两人静悄悄地撤出人群。
那边田芳求亲成功,将盒子往帘后一递,又看了一眼帘上的女子人影几眼,脸上通红一片,最后转身跑出来,对着在外面等候的南山郡侯行了一个大礼,道谢:“若非郡侯当头棒喝,叫醒了田芳,可能至今田芳都会活在醉生迷途之中,更是无任何勇气向桑娘求亲……多谢郡侯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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