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的柴房方向疾步而去,边走边道:“给您钥匙的是属下,属下既然已经答应要替皇上保护好娘娘和娘娘宫里的人,便不会如约到底。”林茂并未真的去拉宁暮的手,只是象征性地示意她一起走。毕竟他知道梅妃和自己的身份有别。
宁暮止步道:“林统领,此事让我自己来吧,小晴既是我宫里的丫鬟,便是我的责任。你和宁妃没有仇怨,犯不着为了暮云宫的事和她作对。”
林茂肃色道:“梅妃娘娘,属下是奉皇上之命,职责在身,您就不用和属下客气了。”
二人话毕,赶去关押小晴之地,却被几个侍卫拦住:“宁妃娘娘有令,这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是梅妃娘娘,你连梅妃娘娘的路也敢拦吗!”林茂厉声道。
“梅……梅妃娘娘。”侍卫面面相觑,都向后退开一步。
林茂转头对宁暮道:“娘娘。”
宁暮点点头。
林茂破门而入。
柴房内却空无一人。地上血点斑斑。
“娘娘,人不在这。”林茂道。
宁暮走近看到地上的血迹,神色担忧:“他们对晴儿动刑了。”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林茂道。
“去宁熙宫。”宁暮正色道。
“是。”林茂应道。
宁暮的心情很复杂。
倘若这次小晴又因她被宁妃欺凌,吃尽了苦头,宁暮怎么的也不会原谅自己。毕竟这这件事上,小晴从始至终并未有什么错。一面又担心宁妃会拿小晴要挟自己,而逼迫自己让步,从而便承认自己出宫是为了有不轨,那么宁妃的目的便达成了。
这场持久战,宁暮不得进行深刻考虑。这里边的行为是有目的与利害权衡存在的,而避开林茂不行自己去处理不行,不避开又显得有些刻意,是以最终只有让林茂也参与进来,毕竟他是钟沉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上,钟宁不给自己这个梅妃面子,不会不给钟沉面子吧。这一切的一切,纯粹只出自对小晴的保护,因为她是暮云宫最忠心的丫鬟。
宁暮从来不是娇柔文静的女孩子,软弱只有在从前的陆昭宁身上看的到,而如今,她已经不是陆昭宁,她正在一点点地意识到,自己是大宣国的梅妃娘娘。既然敌人不肯放过自己,现在拿着身边丫鬟的性命来对付自己,又怎么可能轻易让敌,对敌胆怯?这不是现在宁暮所所会做的事。
昔日和钟沉在一起的时候,钟沉总是毫不言说地出面保护自己,而自己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做好他背后的女人,总会安安稳稳。可如今钟沉不在,更让一直将自己视为死敌的宁妃娘娘有了造事的机会,还能靠谁?
只能靠自己。暮云宫一大帮下人们正在等着自己这个梅妃主子保护她们,她们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这个梅妃的身上,倘若连自己都认怂,暮云宫就真的完了,那些宫人们便会在这偌大的深宫里过着低声下气的生活。所以,宁暮这次不会选择退让。
也正因为此,她才会因为看到小晴吃苦,产生了不忍心和愧疚,甚至有些时候不知所措。而林茂的支持,更是给足她方向,这次,唯一能救小晴的人,还是梅妃自己。
倘若自己这个主子都不去救小晴,还会有谁来插手管?可怜的小晴。
往宁熙宫的道路不远,宁暮却走得甚疾,她心里面好像有非常冲动的情绪一下子被激开,有一点儿担忧有一点儿愤慨,又那么地不安着,那么忐忑着,就在隐隐约约地,沉沉浮浮地,隔着林茂陪着她走到了宁熙宫门口,才渐渐变得分明,起初复杂不可言说。她明白,今日和钟宁之间,势必有一场战。可又有谁知道,她的身躯内已经换了个崭新的灵魂,那是一种渴望。渴望自己能够拥有能力去保护一些无辜的人。
有时她最看不分明的是她自己,可林茂作为旁人,却看的很明白,梅妃娘娘是个好主子,方小晴虽然可怜,却拥有天下间最好的主子,必有后福。
林茂将这些的话藏在心里,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可他的眼神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很看好梅妃,见梅妃担心小晴的神色,这种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不拔,也许只有他一个人明白,那是什么。
林茂原可以问得更清楚,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向梅妃表达自己的心意,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而已,可是他却在一度的冷静之后,在陪着梅妃走向宁熙宫的这段路上,被清冷的风吹醒,最终于仓皇之中生出了退意,他的温情款款,随着目光对梅妃背影的悄悄注视,瞬间落荒而逃。
一种笃定的感情,慢慢滋生,不离不弃。哪怕这份心意最终被埋没在心底,他也无怨无悔。这样的一个女人,谁又不疼惜,不想去伸手保护,他很羡慕皇上,能够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的爱给予她,可自己却不能,因为君臣地位的差别,林茂最终将这份遗憾藏在了心底。
而宁暮,退一千步一万步,不考虑其他任何人,单是考虑她自己,考虑暮云宫,救小晴,是今日一定要做的事,她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她觉得自己对暮云宫越来越舍不得,不是因为这个地方给予她很多好处,而是她对小晴和暮云宫里的那些丫鬟有了愧疚,在她看来,不管是娘娘还是宫女,都是有尊严的。小晴受此屈辱,怎能不伸手将她予以解救。
容色美艳,温柔大方,母仪之范,即便是之前认为宁妃看不惯自己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去羡慕这个京都第一美人宁妃娘娘与生俱来的条件……可如今,宁妃在她看来,已经不似以前那个宁妃,现在的这个宁妃,变得更毒,更狠,更为冷漠,更可怕,这究竟是什么样一种心情?
宁暮,你面对的将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如果你有任何的退却,你就输了。
对于后宫耍手段这种毫无类似的经验,宁暮这个时候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奢望钟沉能够回到她身边,为她,为她的暮云宫去出头,她只能自己摸索,然而,摸索来摸索去,也仅仅只是浅浅的,渐行渐进的情绪,始终挥不去自己来宫里的真正目的。宁妃做的这一切,无非是要逼自己暴露出身份。
她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在接下来要进行的事之上。她的步伐走的很急,带起从耳边吹来的风,呼呼而作,然后,心底那声微弱的质疑声很快地被另一个声音压了下来:“你不是以陆昭宁的身份来面对你的敌人,你是堂堂的梅妃娘娘,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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