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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属下无能!实在不忍。”林茂叹了一声,竟自走出来,跪在钟沉面前请罪。
钟沉也没有去责怪他,方闭上的眼睛,又复慢慢睁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着御书房的高晋大声叫道:“高公公!”
高晋听见传唤,立即命人将那个装了黄子兴头颅的匣子呈进来。
那个正好可以装得下一个头颅的精致匣子,面上用一张白布覆盖着,由一个胆大的侍卫捧着送进御书房,送到钟沉的面前。
月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照射在匣上,隐隐约约透着一丝丝煞人的白气,阴森森的可怕,仿佛被冤魂所环绕。
高晋表情显得惋惜,眼神却十分冷峻,他站立在那不动,只拿两道目光反复扫视着黄志仁。
相比那些毫不掩饰的狰狞面目,高晋这双如暗夜森林一般的深不见底的眼神,在此刻更叫人害怕,因为你永远也猜不透他这会儿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就像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看起来枯瘦不堪、皱纹横生的老人下一步会作出什么样出人意料的举动,平心而论,高晋将自己隐藏的很深。
“黄大人,节哀——”纵使钟沉不忍将这个残忍的事实摆到他的这位忠心老臣面前,看不得他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但还是开口了。
钟沉命侍卫打开匣子,那张只能依稀辨出的脸,一下呈现在他的眼前——肌肤已经微现糜烂、死不瞑目,死前的眼神中,还带着哀怨。
高晋看了一眼黄志仁的神情,道:“黄大人,节哀顺变。”
黄志仁一双老手颤抖,瞬间就像老了好几岁,蹒跚地走到侍卫的身旁,一双老泪湿红一片,颤颤地想要去抚儿子的那张脸,嘴唇苍白,看到儿子死前的面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沉知道,人一旦悲伤到极点,就会变麻木,瞬间变得没有知觉,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而黄志仁此时就是这种状态。
“黄大人,令郎的事,朕一定会调查清楚,还他一个公道。”钟沉双眉竖起,满面悲愤道。
“老臣……先代……..子兴谢过……皇上。”黄志仁颤抖着双手,颤颤巍巍地在跪拜在地上,动作显得十分迟缓,仿如一个重病未愈的人,生怕他一没留心,便会当场摔倒。
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恐怕是世上最可痛苦的事了吧。看着跪拜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黄志仁,看着这个昔日里对朝事积极热心的老臣子,此刻仍旧跪在自己的面前,行君臣之礼,钟沉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去扶他的手停在半空,却迟迟不忍伸到他的双臂,去惊扰他。
当一个人悲伤至极,是脆弱的,黄志仁在政事上,就像一名战将,见解独到,此刻看过去,身板子却显得十分瘦小,人也变得默然无声。
如果不是发现他的一双手时不时地颤一下,钟沉真的会以为黄志仁已经跪晕在地。
黄志仁就这样跪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钟沉扶起。
这个老臣很是理解钟沉,只对他提了一个要求:“犬子子兴,若是为大宣而牺牲,老臣替他骄傲。老臣相信,皇上一会还他一个公道,老臣现在别无有求,只希望将子兴带回家,好好安葬了。”说完,见不到眼泪,却能看得见无限的悲伤。
纵使钟沉告诉他黄子兴之死可能同目前正在和大宣交好的雪国人有关,黄志仁依旧没有有太多的动容,他很清楚,在大局面前,自己又再多的苦衷,都只能暗暗忍下,因为他是臣子。如果黄子兴之死,真的乃雪国人所为,只怕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会因此而变得不容乐观。
最终,钟沉命高晋护送黄志仁出宫,让他亲手捧着儿子的首级一步一步,沉重地迈向回家的路。
路途并不遥远,黄志仁却走的很慢,果如钟沉所料,尚书黄志仁在走出皇宫不到几步的距离,便因为丧子之痛,当即晕倒在地。
冰凉的地,残酷的月光,就这样照在这样一个老人身上。
晕倒之际,一辆马车从宫内们疾驰而来,那是御用马车,乃是圣上专用,绣着龙纹,连车帘都是金丝锦绣。
“皇上有命,务必照顾好黄大人!把黄大人抬上御车!”来人急声叫道。
钟沉的心倒是细的,料他面临儿子死讯,纵使苦撑也熬不住多时,高晋送黄志仁从御书房离开,钟沉后脚便悄悄派人将自己的御用马车给调来了,直接送黄志仁回家。
几近昏迷的黄志仁,被人扶上了马车,马车内的暖流让他渐渐恢复了意识,他抱着匣子,几乎摊在座上。
马儿呼啸一声,朝着黄府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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