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行事作风,一举一动,只觉熟悉。
“也怪本王多嘴,不该说这些来惊扰了夫人。”眼看着身边的人一脸的惶然不知,穆玄青发现他扶住夏初瑶的那只手,都忍不住有几分颤抖。
“我……”夏初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心中思绪翻涌,她猛然甩开了穆玄青的手,转身大步跑了出去。
她害怕,害怕自己再多停留一秒,便叫他看到自己决堤而出的泪。她害怕,害怕自己再在他面前多留一刻,那些努力压制的心绪,便会忍不住倾数奔涌而出。
看着慌乱出逃的女子,穆玄青目光落在掀开又合上的帐帘上,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一般,垂眸抬手,掩住脸,站在这一地的尸体旁,笑得双肩都忍不住跟着颤抖,眼前的景象,却因着罩上了水雾,变得有几分模糊。
是她吧?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太过荒谬,可是,真的是她吧?
若不是她,听得这些话,怎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是不信鬼神之人,可这一次,他却是真心期盼着,那些借尸还魂的鬼神之说,都是真的,眼前这个换了身份换了模样的人身体里,住着的却是故人的魂魄,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尽当初未尽之事,只当弥补以往因为不珍惜而犯下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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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跌跌撞撞奔回营帐,仰倒在床上的夏初瑶眼角泪不断,一双眼落在帐顶,空洞无神。
穆玄青的话在耳畔回响,夏初瑶脑中却半分思绪也无。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都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又身在何处。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只是这一次昏得彻底,等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落松苑里,一睁眼,便对上了那双满含担忧的眼。
“棠儿……”
眼前的人双眼通红,眼下是一片乌青,薄唇张合,声音沙哑,抚上她脸颊的手指温热,带着几分颤抖。
“……”夏初瑶动了动唇,却没说出半个字,只是睁眼看着他,神思恍惚。
“棠儿,你到底怎么了?”
一双手捧着她的脸,落在额头上的唇是颤抖的,带着几分干裂。
“三爷……”脑袋里一片混乱,眼前的人却是叫她心口一绞,双唇张合,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字,“我怎么了?”
“你在猎苑昏迷之后,到如今已有七日了,我……”听得她唤他,沈临安脸上终于有了笑,直起身子,忙唤了守在外面的沉碧去请俞大夫过来瞧瞧。
那日祭祀回来时,他便只见着夏初瑶倒在床上昏迷不醒,胡太医给她瞧过,回来之后,俞大夫还有他去请回来的几位太医都给她瞧过。
所有人都找不出这昏迷不醒的原因,试了许多药,却半分不得法,这几天俞大夫天天来看,虽然他不说,可神色却一日比一日凝重。
沈临安这几日在协同太子殿下追查刺客之事,每日从刑部回来之后,便一直守在床前,不分白日黑夜,只怕自己稍不留神,就错过了她醒来。
等得俞大夫瞧过,开了些安神养身子的药,听得说她无事之后,落松苑里的人才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刚醒,沈临安却倒了。
“三爷这几日除却朝事,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夫人身边,夜里都不曾休息。”含了满眼的泪替夏初瑶将药端过来的沉碧望着望床上昏睡的沈临安,一句话说完,抬手抹了抹颊边的泪,“奴婢跟黛绿这几日日日给菩萨烧香,就盼着夫人早点醒过来,奴婢是真的怕……”
“怕什么?”先前还有些恍惚,瞧见沈临安骤然晕厥的时候,夏初瑶也是被吓得猛然清醒了过来,这会儿靠在软榻上,接过沉碧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看着满脸是泪的沉碧,伸手去替她擦泪。
“夫人当初受了那么多伤,都没有昏迷这么久,我们是真的怕……”即便是当初在夏府寻死,那也不过是昏迷一两日便醒过来了,这一次她这般毫无征兆地昏过去,接连几日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她们也好,沈临安也罢,每日这般苦守着,只一日比一日绝望,“夫人以后不要再这样吓三爷和奴婢了,你若是出了点什么事,叫三爷怎么办,叫奴婢怎么活?”
“沉碧,日后我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和黛绿,还有……”抬眼看了看里间床上的人,夏初瑶抿了抿唇,不再继续说下去,“放心吧,我不会再有事的,这些时日叫你们担心了。”
她若是真出事了,他又会如何呢?
失去至亲至爱之痛,他自小便有体会吧?她如今,也算得上他的至亲之人了吧?
那日那句“得妻如此,实是临安之幸。”轻轻落在她心上,却是叫她蓦然间体会到,他对他的那份深情。
能得他相伴,也是她的幸运。他是她想要常伴的人,他也是她如今在大齐,最亲最爱的人。
可是,她的至亲至爱不只在大齐有,晋国的父侯,娘亲,还有几位兄长,都曾与她血脉相连。
先前她不知晋帝竟对凤瑶军做出此般举动,若是他因着兵败迁怒与她有关的人,首当其冲的,便是威远候府。
醒来之后细想种种,此刻她心中只有一念,她要回晋国去,她要去确认穆玄青所说之事,她要去看看,父侯和娘亲是否安好。
若只为国事,她尚可说服自己,留在大齐,留在沈临安身边,才会有更好的机会,去助晋国,助穆玄青一臂之力。
可是,如今事关凤瑶军,事关父母生死,她再不为所动,这般躲在故洗城,那便是不义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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