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为了拒婚数次寻死,夏棠抱着不愿再活下去的决心,便也疏忽了她这般做,不仅是伤害自己,更是伤害了身边的人。
“不去门前相迎已是失礼了,若还躺在床上,那像什么话。”本是准备了一番苦口婆心的说辞,想要趁着今日继续规劝女儿,如今见着她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周氏颇为吃惊。
先前听沉碧送回来的消息,她还不相信,现下亲眼见着,倒叫她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棠儿自小性子娇惯了些,以后就请新姑爷多担待了。”敬了茶,三人往外厅茶桌前坐了,周氏瞧着沈临安,倒是颇为满意。
她素来不太喜欢沈临渊,三年前在越溪街上他碰巧救了棠儿之后,便时常往尚书府来,偶尔因着要随军离京走得着急,还会不经通报,直接跃墙而来道别,别人都说他那叫情深意重,周氏却是觉得,这般行径,分明是半分没将棠儿的名声考虑在心。
何况比起沈临渊那般杀伐过重的军人,眼前这个沈家三公子,眉眼里全是柔和,薄唇一直带着笑意,光看着都叫人觉得舒心。
“岳母大人请放心,日后小婿定会好好照顾棠儿,将她视若珍宝,不叫她受半点委屈。”
沈临安一句话说得坦荡,夏初瑶听得小脸一红,侧头偷偷看他那一脸的暖意。
她之前便发现了,不管是跟谁,沈临安这些深情得叫人肉麻的话说起来半点都不含糊,旁边的人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偏偏能说得一本正经。
不过,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可她偶尔间也能瞧出来,这话说得再深情,看向她的目光再柔和,也不曾时时掩盖住他眼眸深处的那一抹愧疚。
不明白他到底在愧疚什么,夏初瑶也不想深究。她眼前所遇情况复杂,尤其需要这么一个配合她的“夫君”。
“姑姑,姑姑,听说棠姊姊回来了,她在哪里?”
“小少爷,你慢着些。”
后面丫鬟在追,夏初瑶抬头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碧青透金袄子的孩子捏了本书卷朝她跑过来。
还不等夏初瑶反应,孩子便一把扑到了夏初瑶的膝上,拽着她的裙子将手里的书凑到她跟前:“先前棠姊姊答应了要教深儿读书的,深儿前些日子求娘亲送深儿过来,结果他们都说姊姊忙着嫁人,没空理深儿。”
夏初瑶本不太喜欢和小孩子相处,此番听他口中的“姑姑”和“棠姊姊”,想来是周氏娘家的孩子,她也只能伸手接了他手里的《论语》,笑看着爬在她膝头的男孩儿。
“周小公子才五岁就能看《论语》了?”一旁的沈临安接过夏初瑶手里的书卷,声音温和。
“你是谁?”周云深像是才看到一旁的沈临安一样,一双灵动的眼将他打量了一番,又扭头看向夏初瑶,“棠姊姊嫁的,就是这个人?就是姊姊从前说的那个,你的心上人吗?”
“云深!”孩子几句话,说得周氏沉了脸色,一旁的丫鬟忙将周云深从夏初瑶身边拉开,周氏伸手将他圈到了怀里,“你如今也瞧见你棠姊姊了,便乖乖跟珊瑚去书房练字吧,可记得你祖父说了三日后回去要检查的。”
“我就问问他是谁都不行吗?”小脸扬起来,一副不解和委屈的模样,“祖父叫我不能乱说话,姑姑,我是不是又乱说话了?那我不问了可以吗?棠姊姊说要教我读《论语》的,我书都带来了,翎二哥都会了,我还没开始学呢。”
“他就是棠姊姊嫁的人,”看周云深委屈的模样,夏初瑶叹了口气,“他可是要考状元的人,你要是做学问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他便是。”
“状元?!”惊呼一声,再看向沈临安的时候,周云深满眼都是崇拜的光芒。
他从周氏的怀里跳了出去,也不缠夏初瑶了,跑到沈临安身边,一张小脸带着兴奋:“那你可以教我《论语》吗?翎二哥是家里夫子教的,我是棠姊姊的状元教,我一定能学好,比过翎二哥。”
“周小公子想跟我学的话,我自然是可以教的。”沈临安笑着点了点头,见他得了回答欢喜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才转头去看夏初瑶和周氏,“棠儿想来与岳母大人还有许多话要说,临安便先带周小公子去书房做功课,午膳的时候再带他回来,可好?”
要夏初瑶说的话,自然是不好的,她也知道周氏肯定有很多话想要跟她说,可是她半分不想跟周氏独处。
只是,她也不好说半个不字,便只能看着他们离去,等沈临安和孩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她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来。
“棠儿,为娘的知道你心里苦,可如今瞧着临安他也是真心实意待你好,若是你可以放下过去,与他好好在一起,为娘的便也宽心多了。”周氏拉了夏初瑶的手,几句话之间,叹息连连,“都怪为娘的这身子不争气,除了叫你忧心,也帮不了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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