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男人腾出了地方,明眸流盼间神采动人,草原上的男人们一片起哄的嘘声。
撒鲁尔眼中一阵骄傲,扯出一抹淡笑,刚刚张弓一试,那张弓应声而断。
众人惊叹不已,好一位臂力惊人的勇士!
撒鲁尔又搭了几张弓,结果都一一断裂。
那红衣汉子过来,叹声道:“这位勇士好神力,我们天香阁里所有的弓都在这里了,这可如何是好?”
撒鲁尔兴味索然地对着他的美人耸耸肩,用突厥语说道:“看来吐蕃的弓箭不过如此,那就没有法子了,咱们回去吧。”
“这位勇士,我这里有一把弓,如不嫌弃,拿去试试如何?”
段月容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他的五指轻扣我的肩头,意思叫我不要出来。我惊诧地抬头,却见他微笑着走出阴影,紫琉璃的眼睛如鹰枭一般盯着非珏。身边的七夕森格紧随其后,金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对着眼前的撒鲁尔开始露出尖牙,低吠起来。
撒鲁尔闻声侧过脸来,看到段月容,微微一诧。
我万万没料到段月容会主动站了出来,如同在场所有人没有猜到他们的身份一样,更无法联想到这个时代吐蕃草原上两个翻云覆雨的人物同时微服出现在多玛的夜市中。
即便如此,这两个天之骄子身上的光彩还是将周围照亮了起来。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开始了窃窃私语,尽是赞叹之声,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开了去,为这两个光华四射的人腾出更广阔的地方。
段月容的眼神不太对劲,他莫非是认出撒鲁尔来了?
不可能,毕竟他没有见过撒鲁尔,也不会联想到突厥的撒鲁尔大帝会明目张胆地进行这样的微服私访,不然他的眼神不太可能只会有这种暗藏的初级风暴。
再一想又豁然开朗,吐蕃原来是突厥人领地,哈尔合林之耻时,突厥分裂,南诏乘机入主吐蕃,而后突厥长达二十六年的分裂混战,使其根本没有精力去夺回吐蕃。
如今东西突厥终于合并了,撒鲁尔可汗拒绝了东庭权臣窦氏的册封,而是接受了其父所在的西庭册封,成就了突厥史上最令人胆寒的绯都可汗。
绯都可汗身强体壮,精力充沛,武功高强,帝国内部,好战的贵族又频频进言要扩大国界,于是在实现了突厥皇室日夜渴望的一统东西后,自然而然地欲将触角伸向了吐蕃。
多玛虽是西庭、突厥、大理的边陲重镇,但严格说来是吐蕃地界。
那么,今日来的撒鲁尔是作为一个如同在瓜洲一般游山玩水的普通西域人,还是别有心机的一种探查,更或是一种有意无意的挑衅?然而无论其真实意图是什么,很显然,吐蕃现在的主人,段月容都把这个器宇不凡的突厥贵族,理解为一种挑战了。而且撒鲁尔还带着他的女人过来,简直就是把段月容的属地当作无人之境前来炫耀游玩。
于是,还没有等到大理与突厥正式冲突的那一天,段月容与阿史那撒鲁尔的第一次对决意外地在七夕之夜,在繁星如织的多玛夜空下提前了。
我一时不知所措,生怕段月容认出了原非珏而击伤他,正焦急间,那白纱艳姝却轻拉撒鲁尔的手,“夫君,还是你说得对,这种粗糙之物,家里应有尽有,妾有些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段月容的紫眼珠子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如同对待所有的女人一样,该看的地方看,不该看的地方也看,嘴角边还漾起一丝轻薄的笑来。
我心中暗急,这该如何是好,万一他真是看上了撒鲁尔的女人,两人相斗,撒鲁尔和他的女人定难全身而退。
然而再细细一看,他的紫眼珠中并无淫意,这个段月容分明就是想激怒撒鲁尔,杀之后快。
果然,撒鲁尔静静地将情人掩到身后,眼神冷了下来,却又绽出一丝笑容,“好啊,多谢这位勇士啦。”
撒鲁尔轻掂起蒙诏递来的银雕镶宝弓,张弓试了一下,淡淡一笑,赞道:“好弓。”
月光下他的酒眸聚焦了起来,对准那支珠钗射去,一击而中。那支珠钗落下来的一刹那,谁也没有看见撒鲁尔什么时候动的,眼睛只一花,那支珠钗已稳稳地落在他的大手上。
众人立时惊为天人,喝彩不断,“好俊的功夫。”
撒鲁尔若无其事地走向艳姝,将珠钗插在她的鬓边,展颜一笑,眼神镇定如初,仿佛是在默默地安慰他担忧的情人。
终于那双黑瞳似有一丝了悟,那坚贞柔情立时在黑瞳与酒眸的互相凝视中流动着,正如传说中美女英雄心心相许的画面活生生地展现眼前,众人无限唏嘘间,一片艳羡。
段月容击掌一笑,“看来,今日多玛草原上飞来了一只尊贵的雄鹰。”
他扫了一眼撒鲁尔坐骑上的狼图腾,笑道:“原来雄鹰来自于伟大的弓月城。”
“可惜,草原雄鹰怎能仅仅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啄食一支肤浅的珠钗呢?”段月容话锋一转,假假地叹息道,全然忘了他今早上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把江山送到我手中一样。可见男人的甜言蜜语有多么的不靠谱。
然而,再傻的人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再抬眼时,夜游的人群早已走了大半,周围来了很多身形强壮的黑衣人,目光寒冷,神情肃穆。那红衣大汉早同一大群女人挤到了天香阁的楼上,在珠帘内害怕地探头探脑。
撒鲁尔淡淡笑着,向他的美人走去。
段月容眼神微动,蒙诏人影一闪,撒鲁尔的美人早已被其截去了。
撒鲁尔的脸绷了起来,见到白纱艳姝的肩上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刀,眼中划过一道充满杀意的厉芒。
他还是那样镇静,但眼睛却隐着暴风骤雨。
那艳姝身躯微颤,被人带到一根木柱前绑定,却是一言不发。
“我大理素来敬仰英雄,久闻弓月城是九天箭神同狼神一起建立的神之城,弓月城人人擅射。不如我们玩些刺激的吧,你若能射中你家美人头上的发钗,你且同这位美人尽管来去自由。但若是射不中……”段月容阴狠地笑了,微一甩头,“都说弓月城的女人是天神的女儿,我想我那些很久没有碰女人的兄弟们肯定会喜欢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段月容表达自己无比兴奋和得意的心情时,都会抬手轻轻一捋秀发,微微甩头。
此时已是子时,大街上除了黑衣人和撒鲁尔的几个随从僵持着,已是万籁俱静。高原的风吹走了月婵娟的面纱,无限清辉映着段月容的紫瞳,愈显得如天人下凡。
明明场上众人的心弦紧绷,而那月光却仿佛带着魔力,似专门前来点缀段月容那魔魅的。他的秀发沾着夜露随风逆飞,薄唇淡淡笼着一抹笑,美得那样朦胧,美得那般妖冶。众人开始看得一愣一愣的,到后来就连撒鲁尔也多看了段月容几眼,脸上忽地一派了悟。
“大理紫月,光耀星辉。”撒鲁尔轻蔑一笑,“紫月公子不但如民间流传一般,风华绝代,堪比踏雪,亦如传说一般卑鄙无耻啊。”
“多谢英雄的夸赞啊!”段月容光荣地微一点头,然后猖狂地仰天大笑一阵,“既然这位大人认出了本宫,当知本宫的手段。”他猛地一敛笑容,目露凶光,“你姓甚名谁,来我大理国界,又意欲何为?”
“在下阿史德那鲁尔,久慕多玛的月色多情,特来赏月,怎么太子殿下不知,突厥人亦有朝拜月神的习惯吗?”撒鲁尔淡淡地回答,眼睛却不离白纱艳姝半分。
我心中暗急,齐放怎么还不回来。
段月容说道:“那可巧了,本宫亦是来这多玛草原赏月的,既如此……”
就在这时,场中忽然有人吆喝着:“牛受惊了,快让路啊。”
四头大牦牛拉的大货车向我们这里飞奔而来,货车直直地冲过来,周围的黑衣人立时有人跃过去试图牵住疯牛。黑衣人中个头最高的一个,早已大步流星地赶到街中,抬起巨掌一掌击中牛头,血花四溅中,车上的麻袋猛地炸开,里面爆出大量的白色粉尘,空气中开始漫起烟雾。
多玛的夜市开始混乱,有人大声叫着护驾,我早已乘乱戴上了防护镜,悄悄向撒鲁尔的方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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