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史官的多半是陈年老友。
他抬眼仔细观看,笑起来:“肖平军!你小子怎么黑成这样,掉进灰泥堆里了?”
一旁哨兵忍不住道:“司马将军,肖将军在西瞻转战好几个月,自然受了不少风霜!”
司马谦这才发现,肖平军身上的服饰已经从治果校尉的服饰变成了偏将服饰,比之自己的参将也只差一级了。他上前喜道:“好小子,升官了!”
肖平军也笑道:“只许你升官升得飞快,就不许我也升升?”他带领骑兵从西瞻回来,那一队两千人全部升了一级,他这个队长则连升两级,直接成了偏将。
裨将、偏将、参将、副将,乃至主将,彼此差别着实不小,可在小兵口中都是将军了,这是极为荣耀之事,有哪一个军人不喜欢被称作将军?司马谦也不禁为朋友感到高兴,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好小子!”
肖平军笑了起来:“没想到某人官越升胆子越小,哨兵说你误会我们是西贼,将军报吞了。我得提醒你,一会儿你还能看到几队骑兵,不要都害怕起来,将什么帽子鞋子全吃进肚里,你要光着身子去见大帅!”
司马谦苦笑,那么大一张纸吞进去,他嗓子十分难受,取下肖平军的水囊灌了一口,才道:“军中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骑兵了?”
身边领着他的哨兵上前道:“司马将军,这些都是大帅从各军中精选出来的。教他们骑术的人,便是和肖将军一般不久前在西瞻境内,将西瞻精骑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英雄。西瞻人除了骑术好些,其他也不过尔尔,等我们也练习好了骑术,将来可以在关中和青州两地各组织一个骑兵营,就再也不必怕西瞻人了。”他嘴角上翘,显然为此感到十分骄傲。
其实那五千人攻击的不过是留守草原的老弱妇孺,什么将西瞻精骑杀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不过是军中以讹传讹所致,就算面对的是老幼妇孺,五千苑军精兵回来的也不足一半。这些事司马谦虽然不知道详情,但见到肖平军老脸微红,也明白那哨兵肯定是吹了牛。不过他见到这些骑兵,心中也十分兴奋。
彼此都有军务在身,说不了两句话就各自分开了。
一路之上,果然又见到几队骑兵,之后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见到远处旗帜飘扬,人影幢幢,这才是苑军主力大军。
司马谦暗自咋舌,大帅太过仔细,这次探哨竟然足足派出两百里地之外,如果不是探哨众多,分成几队,两百里外即便探听到了什么信息,也很难传回来。
大军是步行,从他们看到军队,到军队来到面前,也还得不少时间。他在探哨的带领下,纵马快速向中军驶去。路上发现一个个步兵方阵匆匆走过的时候,时常会有五百匹马一队的骑兵队伍踏着整齐的步伐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司马谦一路仔细留意,发觉这些人果然不是配了战马的步兵,他们跑出一段路,便在几个队长打扮的人的指挥下,做出猛冲、分隔、包抄等队形。司马谦和西瞻军交手次数多了,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是在一边行军,一边练习骑兵战术。这么看来,这些人眼下虽然还没有多大经验,可的的确确是在当作骑兵培养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向来万事繁杂则不精,苑军战阵天下扬名,只要不犯大错,用战阵制敌已经足够,不必分心去训练别的。所以长久以来,大苑并没有多么重视骑兵。但司马谦在关中早就觉得骑兵十分重要了。
骑兵可以不多,但一定要有,有骑兵就可以掌握战局主动,攻敌必胜。如果正面对决之后胜利了,有骑兵就可以对敌人的败军进行有效追击,扩大战果。没有骑兵,那就等于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胜败都很难取得多大的成果。
别的不说,如果早点有一支精锐骑兵,陈平关西贼兵败之后,就可以让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追敌,即便中了埋伏,骑兵也能及时返回报信,何至于将陈平关落入敌手?
只是他人微言轻,不能对这等国策之事指手画脚。好在这次号称大苑战斗力最强的西北军被萧图南从青州切入,杀得毫无还手之力过后,军中各地将领都发现了骑兵的重要性。
正好大军一日行进只能六十里,骑兵夹在中间每天多余出来大量时间,元修就命人边行军边练兵了。前头肖平军等人带领的几千骑兵是其中佼佼者,基本可以出师,可以当作正规骑兵使用。元修命他们前头开路,沿途巡查。还在军中的这些五百人一队的骑兵,是骑术和战术尚不过硬的,还需多加练习。
看着这群仍然稚嫩的骑兵,司马谦大感欣慰。虽然想多看一会儿,他军务在身,却不敢停留,只得纵马向后跑去。路过一队队整齐的士兵之后,又见到车马成群,数量十分庞大的没有穿军服的百姓正穿插其间。这些是运输粮秣轻重的大队役夫,二十万大军出动,役夫至少要八万人,加上一辆辆牛车马车,光是运输队就连绵了几十里路。
司马谦快马加鞭,路过一队精锐的骑兵,沿途又对过无数次口令,接受了无数次盘查,这才终于到了大苑的中军。
他虽骑着快马,可是从看到探哨到抵达中军,也整整过了四个时辰,天色都晚了。大军已经在各自队长的命令下扎下营地。
司马谦不顾疲累,直奔中帐而去。
在门口等了片刻,才有人让他进入。只见中军帐中,主位上坐了一个女子,大帅元修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司马谦,还不上前见过陛下。”
陛下在军中的事,虽然京都那方面不承认,但是关中军早已大肆传遍了,这也是关中军最近战斗气势如虹的原因。司马谦一路走来,发现元修布防异常严密,心中已经隐约想到了这个可能,可是真的见到本人,他还是十分紧张,双手掌心全是汗水。
他不敢怠慢,上前施了个军礼,朗声道:“洛川守军参将司马谦见过陛下!”
起来之后,他不禁抬眼偷望这个只闻其名从未见过的人。皇帝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深沉,女皇是出了名的美人,可是看上去,他却不觉得她有多么惊人的美,再出色的美丽也比不上阅历奠定下的韵味。似乎是察觉在被人看,皇帝抬眼静静看了他一眼,顿时如同山谷幽泉,清澈却又寒凉,司马谦只觉得,她一双明眸如同最深的湖泊一般的韵味十足,无比吸引你,却让你看不透。
司马谦心中一惊,低下头不敢再看了。
青瞳却没有多么顾及一个参将的心思。她没戴什么复杂的首饰,只穿了一件简简单单、家常绣了玄色花鸟的雅青色的衣裙,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过穿了一件深色衣服,随便抬眼打个招呼,在别人眼中就变得很深沉了。
她心思全在军务上,连日来战况成果斐然,却让她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于是开门见山问道:“听说你误以为遇上的是西瞻骑兵,所以吃了军报?”
另外还有一个身量十分高大的男子立于其后,突然开口:“吃了多久?现在吐出来还管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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