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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看向她的目光热烈了很多,白家那么大的家业,他家小姐读书识字,杀伐决断也就不稀奇了。想到自己竟然和白家的小姐一路同行,还曾并肩作战,脸皮薄的就嘿嘿笑,胆子大的几个就上前问一些她走商路的奇闻趣事,还有几个热心的,凑上去夸耀自己老大的好处来。
冯羽在一旁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看着青瞳脸色如常,可怜的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到黄昏的时候,草原天气变幻,起了大风。
冬日草原上的风是十分冷冽的,吹在脸上如同细鞭子抽上一样疼。但是坏天气丝毫没有影响这些骑兵的心情,他们个个衣衫破旧、尘沙满面,却个个眉梢眼角都含着喜色。大苑的突击队经过数不清的艰苦战斗,终于凯旋了!他们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因为他们的努力,敌人已经遭到重创,他们为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兄弟同胞立下了大功!
他们有资格,也完全有理由高兴。多少石林箭雨都不怕,难道还怕小小的风吗?
所以,尽管风打着旋儿发着怪声从他们身边掠过,却吹不走他们的好心情,甚至还有一个人和着风呼啸而过的怪声音,唱起歌来——
“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
“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胡人尽汉歌!”兴奋的心情无从宣泄,一个人开口,转眼就有无数人接口唱了起来,最后每个人都张口一起唱,连五音不全的老任都不例外,激扬慷慨的歌声在广袤的草原上空响起,越唱越响,似乎整个天空都和着歌声一起飞扬起来。
“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胡人尽汉歌……”青瞳听着这样的歌声,也未免心中翻腾,这是中原民族脊梁挺得最直的时候,才敢放声唱出来的歌曲。这是四夷臣服、万国来朝才有的威严。
“天威直卷玉门塞!万里胡人尽汉歌!”
青瞳握起了拳头,为了这个目的,她做什么都不亏!
突然他们都住了口,只见草原一边出现几个黑色小点,冲他们打着手势。原来是任平生派出去的探哨飞马回来了。这几个探哨隔得老远就兴奋地大叫:“老大,遇到接应我们的兄弟了!我们到家了!”
十几个人鼓足腮帮子一起喊:“我们到家了——!”
哗!所有在场的苑军士兵都炸开了锅。元修安排军队在固定的路线上接应,这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而且他们平安归来,并没有计划中逃回来、后面遍布追兵的狼狈,军队接应似乎多余,不值得这么高兴。
但是“到家了!”这三个字实在太亲切,实在太温暖。对这些百战余生的将士来说,看到自己的兄弟,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要回到自己的土地,回到自己的家了!那又怎么能不兴奋呢?
显然,他们的兄弟也想念着他们,不然怎么会提前了几天的路程就有人接应了呢?
不用吩咐,不用催促,人人都好像多长了几只手几只脚,马儿策得飞快,烟尘在草地上轻快地扬起,蹄声奏成欢快的乐章。
二十三
很快,这些兴奋莫名的人遇上了苑军一个小队,元修派出接应的大队还是按计划在几天路程以外,这一队苑军也是探哨,只有五十人。
小队长越众上前,对任平生施了一个军礼:“任都统!大帅命你扔下军队,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和他会合。”
“怎么了?关中打起来了?”任平生吃惊地问道。
元修的关中军和忽颜的西瞻军一直在对峙,虽然也打过几仗,却大多都是小范围试探,彼此伤亡都有限,元修管这种仗叫“擦”一下,再大规模一点儿的叫“碰”一下,后面还有“撞”一下,才轮到真正的“打”。关中对峙三个月,只“打”过一次,“撞”过三次,其余的都是“擦碰擦碰擦擦擦”。元修把这些写到他的行军记录上,任平生以为他打算谱曲唱歌。
东林加入之后,因为谁也不愿意先出手,战局就更加僵持,连“擦”都很少了,有什么事情能让元修这样紧张?难道西瞻和东林开始猛攻了?
那个小队长和任平生也很熟,他摇摇头:“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关中啊,京都出大事了!朝廷方面对大帅多方斥责,大帅现在不在易州,已经回捷州老家好些日子了,他将帅印扔在易州,说是要告老还乡,再也不管军事了……”
“什么?”任平生还没有做什么,他身边的青瞳在马背上几乎跳起来,她大声喝道,“他疯了!他这个时候撂挑子不管,关中岂不是要落入敌手?”
青瞳脸色十分难看,元修今年才多大?告老还乡!亏他有脸说得出口!不知他在什么人那里受了气,居然如此不顾大体,这样拿乔摆谱。
小队长不认识她,吓了一跳,眼巴巴望着任平生,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人?”
任平生拉了青瞳一下,示意她少安毋躁,问道:“京都已经失陷,还能出什么更大的事?”
“哎呀都统!你那都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也难怪,你一去这么长时间,消息不通,当然不知道,京都出了多少大事,我简直都说不完——”
“先说最大的事!”青瞳喝道。
小队长又吓了一跳,任平生道:“别理她,她就爱一惊一乍的!”他看了一眼青瞳身上还穿着西瞻服饰,随口道:“她是,嗯……元帅在西瞻安排好的暗桩,我们这次出行,她帮了大忙,暴露了,就和我们一起回来了。”
听任平生这么一说,那小队长容色立即和缓了,原来是自己人。
“京都发生什么事了?”青瞳皱起眉头,有些不耐烦。
“你说,从最大的事说起!”任平生拧开挂在马鞍子上的酒葫芦,递过去让那小队长喝一口,接过来自己也喝了一口。
小队长嘴里咂吧着他没喝过的马奶酒的酸味,不习惯地皱皱眉,说道:“要说最大的事,那就是皇上驾崩了!”
噗!任平生嘴里那一口酒全喷在他脸上了:“咳咳咳……啥?”老任一口酒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小队长摸着脸上流下的水珠,哭丧着脸看着他,青瞳和他比起来,十分沉稳,一点也算不上一惊一乍。
“你慢慢说,京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件一件慢慢都和我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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