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福瑞和她也很熟,道:“什么宫的忘了,哎,就是那个说话‘俺、俺’的,傻了吧唧的那个……那个……周什么来着?”
青瞳已经跳起来往外跑,离非一把拉住她:“干什么去?你出宫可是抗旨!”青瞳回身揽住他:“快去救她,那是我的朋友!太子哥哥,你快去!她是周老将军的女儿,死了可怎么交代?”又回身对福瑞说:“快去找皇上,快去!”
太子吓了一跳,慌忙去了。青瞳在甘织宫手抓宫门,焦急地等。过了许久,他们慢慢走回来。青瞳的心也跟着脚步声一点儿一点儿向下沉,离非冲她沉重地摇摇头,青瞳心中一酸,突然什么也不想顾了,拔腿跑了出去。太子和离非喊着追了出来。
待她赶到,亭子已经收拾过了,地上只有零星一点儿血迹和杖上掉落的红漆。太阳继续照,风也继续吹,连树叶子都没掉,世界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小姑娘产生任何变化。
青瞳只觉突然全身都没了力气,失神地坐在地上,滚热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也停不住,从脸颊一路烫到心里。她就这么坐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痛哭着。
周承欢!这个本就不应该属于皇宫的人回去了,她现在一定不会伤心了吧!在她家里,有天蓝色的海子,落日比车轮还大,现在还有满地咩咩叫的羊羔……
离非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青瞳回靠在他怀里,这下不带一点儿暧昧,只觉温暖。太子被青瞳的悲哀感染,用低低的声音说:“皇妹,别难过了,杨淑妃刚才被父皇打了一个大耳光。她还叫冤枉,说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可没想到她竟然死了。父皇不听她辩解,直接叫人撵回寝宫思过。这个杨淑妃得宠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异数,不过这次该到头了。”青瞳摇摇头:“那有什么用,周承欢死了就是死了。”她回头望向离非:“这里真没意思,我真想离开这个皇宫,真想……”
离非犹豫一下,什么也没说。他不是不知道青瞳的意思,可是没法回答。他虽然叫着宁国公舅舅,其实只是依附他生存的远房外甥而已。
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叫起来:“哎呀!十七公主,你怎么在这里?”大太监姚有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这多亏是老奴来传旨,小公主,快回去吧!一会儿皇上要过去呢,要是看见你私自出门怎么得了!”
青瞳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谢过姚有德。太子道:“离非你先回去吧,我陪皇妹一起去。”姚有德急得顿足叹气:“两位小殿下,你们快着点儿吧。”
两人快步跑回甘织宫,和王充容一起接了八年来的第二次圣驾光临。
景帝看上去又烦躁又慌乱,看见太子,眉头更皱:“你怎么在这里?”
太子道:“儿臣……儿臣有些学识上的疑惑来和皇妹商讨。”
景帝不耐烦理他,冲身边司徒德妃一摆手:“你说!”司徒德妃上前扶起众人,对王充容温言道:“充容妹妹,我是来道喜的。”
王充容默然看了景帝一眼,不发一言。景帝脸上全是惊慌和烦躁,喜从何来啊?
司徒德妃道:“皇上将十七公主封为大义公主,享亲王俸禄。这可是公主里第一个有封号的呢!”
丁嬷嬷和花笺一起喜笑颜开,王充容却惊慌起来:“万岁!青瞳没有功劳,臣妾身份又低微,为何加此圣眷?”
司徒德妃笑道:“这就是第二桩喜事了。定远军周老将军有子名远征,年少英武,在边陲立下赫赫战功。这样的英雄正与大义公主相配,皇上将公主赐婚给他。这不是大喜吗?”
青瞳大惊,脱口叫道:“不!”太子也啊了一声。
司徒德妃脸色沉下来:“十七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小将军容貌武功、身份地位都是上上之选,你仍不满意吗?别说你是公主,就是小户人家的女孩子,婚姻大事也要听了父母之命。西北虽然路途遥远,却也还是大苑国土,多少公主远嫁他国,可曾见她们说出这个‘不’字?”
青瞳脸色一片惨白,她依次望向母亲、太子、花笺……人人都知道她是那样地爱着离非,人人都只能悲悯地回望她,没有人有办法。她神色倔强起来,仍大声道:“不!”
王充容眼泪立刻刷地流下来,但是她没有阻止女儿,抗旨和遵旨的下场并没有多大分别。
太子心里十分害怕,但还是唯唯诺诺地道:“父……父皇,离非已经向我提亲,皇妹和他从小就认识,这……能不能换一位公主?”
司徒德妃温和地笑起来:“太子殿下,公主的婚事您还不能过问,离非向您提亲也是十分不合礼数,这些事待将来再管不迟。”
这话说得着实险恶,直接说太子越权,现在就管起皇帝才能管的事来。如果司徒德妃有太子那样的后台,只这件事好好发挥一下,就能对太子造成致命打击。
景帝烦躁之下却没有留意这个,只是看着青瞳绝望的目光有些不忍,道:“宁澈,今天周淑仪缢了,如今西瞻时刻虎视眈眈,周将军不能不安抚,你……你就算为国捐躯了吧。”
司徒德妃笑道:“看万岁说的,嫁人算捐躯,那臣妾不也早捐躯给皇上了?我们太傅都说了,十七公主有文武济世之才,比哪一个皇子都厉害,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做她的驸马啊!皇上把十七公主嫁给周小将军,不正是表明万岁对周家的信任吗?周家一定感激皇恩,哪敢对公主有半分不敬啊?再说了,十七公主这样貌美,周小将军见了,还不把你当菩萨供着?公主好日子长着呢!是不是呀,充容妹妹?”
青瞳面如死灰,王充容失魂落魄,都没回答。
景帝不耐起来:“好了好了,准备一下,两日后就出发吧。姚有德,叫人看着她,回宫!”
过了好一会儿,王充容才揽过青瞳:“孩子,想哭就哭吧。”
青瞳木木地站起来:“哭什么?杨冰纨打死周承欢,我是赔礼的礼物,礼物懂得哭吗?”她转向太子:“离非真向你提亲了吗?”
太子低下头:“没有,我情急胡说的,可是我想他一定就是那个意思……”
青瞳伸手制止他:“以后别胡说了,对你对他都不好。既然不是真的,你帮我问他一句,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太子急道:“可是皇妹,你是不是想……想和他逃走?”
青瞳道:“怎么会!我不能连累了我娘,他也不能连累从小养他长大的舅父舅母。走能走到哪里去?我就是想听一次,太子哥哥,你说除了现在,我还有什么机会再听?”
太子黯然而去,回来时没有说话,递给青瞳一张纸,纸上只有一个字“是”,是她十分熟悉的字迹。青瞳静静地凝望很久,终于一滴眼泪啪地打在纸上。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忆君迢迢隔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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