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破碎

啊啊啊啊！

    雨齐用最快的速度在怪物身上写完术式，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存有能量的挂坠按在了上面。

    这种术式只是用在固定骨折部分的应急强化术法，所以就算是扩大规模画满全身也只能是在几秒之内限制住这个不明生物的行动。

    但是这几秒已经足够了。

    “就算是想要伤害小凡，想要杀死她，也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这是自己和苍之间的约定。

    趁着袭击者短暂停滞的几秒钟，雨齐冲上前去，挡在了小凡前面。

    当然，就算是有强大的能量做后盾，术式本身的强度不够也是不行的。有的术者可以通过书写复杂的术式让术法充分利用能量而发挥最大的效果。但是像他这样的治愈，主攻的并不是术法而是体质，所以不会书写那种复杂的术式。

    那个家伙向我们冲过来的时候，雨齐只有暗自祈祷自己的恢复速度能够让这身体多撑一会儿。

    直到这个家伙醒过来。

    直到眼前的石英取回自己的意识。

    昏暗的光线中，雨齐勉强能够辨认出来对方的面孔，瞳孔中没有目光的石英，咆哮着朝他们攻过来。

    肩膀上的抓痕深可见骨，肋骨大概已经被打碎了，无论是嘴角还是腹部的空洞都淌出了变色的血液，双腿已经无法站立，只能像求饶一般跪在地上……

    两年以来，他还从来没有承受过如此严重的打击，但是意识和身体都还是清醒的。

    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去，直到死去也不能倒下去！

    雨齐现在真希望自己现在能有一点痛觉，这样就可以借此刺激一下脑内的神经元，让意识多支持一会儿。

    “对不起……”

    大概是因为肺被折断的肋骨撕裂了，现在的他，连说话都很困难。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错！”

    但是就算在困难，他也要说下去。

    直到现在雨齐才意识到，一切的起因都是自己。

    ——“你总这样说，那家伙可是很**的呢，从上周开始就对夜雪纠缠不休，还总看我们几个不顺眼。”

    事实上，如果自己早些和夜雪说清楚，小凡大概就不会受伤了。

    是他的优柔寡断，让石英心仪的女孩受伤。

    是自己的庸人自扰，让小凡生命垂危。

    “都是我的错，所以不要再继续伤害无辜的她们，不要为了我这种家伙背负罪名！”

    我双手交叉举在面前，挡住他迎面挥下来的手臂。小臂的骨头传来扭曲的感觉，令我非常难受，但是我还是忍着这令人崩溃的扭曲感，把我要说的话说完。

    “醒来吧，做错的人是我。”

    下一秒，双臂上的力道消失了，与此同时我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坏掉的人偶一样跪坐在地上。

    清醒过来的石英，眼中写满了恐惧，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没有向我这边多看一眼，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时的小路，朝车流涌动的大街跑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雨齐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

    不行，现在还不能倒下！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转向身后。

    “小凡。”

    雨齐用沾血的手掌轻轻抚着少女的面颊，那冰凉的温度仿佛要将他的体温在瞬间全部掠走。

    就连她额头上那朵鲜艳的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凡，醒来啊。”

    尽管嘴角一片鲜红，但是少女的双唇却血色全无。

    “坚持住啊，现在就给你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就算是把我啃干净也无所谓，不要死啊！”

    回应他的却只有在小巷中反复回荡的——雨齐自己的声音。

    当他感到小凡颈部的脉搏时，真的是高兴地想要蹦起来，但是他的身体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小凡只是脸上很冷，似乎是因为刚才一直贴在地上，但是苍白的双唇还是让人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利用吊坠中的能量为少女做了检查，确定她的脊柱没有受到损伤之后，雨齐小心地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怀中的少女浅浅的呼吸仿佛在下一秒就会停止，好在他身上的伤正在快速复原，现在已经可以连贯地挪动身体了。

    “小凡，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到雨齐的问话，少女脸上那两条眉毛微微向中间收拢，但大概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嫌他太烦了。

    “现在喝我的血，马上，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虽然骨头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内脏似乎是受了伤，不然也不会吐血。

    “……”虽然现在她的眼睛还是紧紧闭着，但听过我的话就立刻抿起了嘴唇。

    “不行啊，就算你不愿意也得喝下去，就当做是救命的药。”

    “……”她的嘴闭得更紧了。

    “呐，不要让我用什么特殊办法呀！”

    听了这句话，少女像是放弃了一样呼出了肺里的气体，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眼珠左右转动了几下又闭上了眼睛。

    见她醒了过来，雨齐连忙划破自己的手心，然后把变色的血滴在步小凡的唇边。

    意料之中的，小凡紧紧绷着自己的嘴唇，拒绝饮下包治百病的万能药。

    “快一点，你的内脏现在受伤了。”

    雨齐竭尽全力着她，可她就是不听，还用力摇着头，结果换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更多从嘴里流出的鲜血。

    “步小凡，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逼我。”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y啊！

    “我不要。”

    小凡像是在坚持着社么一样，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立刻重新将嘴闭紧。

    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步小凡啊——”

    “？”听我突然叫她的名字，她疑惑地睁开眼睛。

    “我呢，一直以来都觉得你对我有偏见。”

    “？”闹不清他想做什么的小凡眼中的问号越来越多。

    “虽然我长得秀气了一点，但是——”

    在小凡惊疑的目光下，雨齐咬破了自己的手臂，一边将自己的血喝进嘴里一边说道。

    “我并不是娘娘腔啊！”

    说着，他紧紧扣住小凡的后脑勺，用最后的手段把自己的血送进她的嘴里。

    “呜呜！”虽然刚开始还用力挣扎着，但几秒种后她就放弃了一样张开了嘴。

    口中的血腥味早就已经散尽，但彼此相贴的双唇却久久不愿分开。

    这次，他一定可以说出来！

    “小凡……”

    雨齐深深呼吸，让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平静。

    “步小凡，我喜……”

    “不要说了。”

    没想到，小凡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没有资格被别人喜欢，也没有资格去喜欢别人。从六年前我回到这边世界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我的结局就是消失，我在这个世界上多存在一天，这个世界的定律就又有一天不能恢复正常。所以我只有尽快完成自己的目的，然后——”

    拜托你不要说出那句话！

    雨齐在心中这样呐喊，但是声带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归于死亡。”

    身体已经基本复原的小凡离开他的臂弯，从地上站起来，向前方的黑暗中前进。

    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自己一个人了！

    雨齐真的想立刻叫住她，但是紧绷的喉咙依旧无法发出声音。

    如果我可以再果断一些，如果我可以再决绝一些，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就不会承受那样的痛苦，夏奈就不会死掉，小凡就不会独自前往……

    “不要……我不要这样！”手自己动了起来，紧紧捏住了步小凡的指尖。“不要再说这种寂寞的话了！”

    小凡试图抽回手，但他绝对不要放开。

    “每一次每一次都想要自己解决所有问题，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靠你那一掰就折似的胳膊解决吗！一个人的肩膀，除了自己生命的重量之外什么都背负不了，有些人甚至连背负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

    小凡看着被我紧紧捏住的指尖，一言不发地听他说着。

    “所以，我不要再让你一个人，就算你骂我笨蛋，嫌我烦人，我也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去任何地方，即便是去死，也不要让你孤单一人！”

    “自杀志愿吗？你还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小凡露出无奈的笑容，一边骂着一边把我扶起来。

    “会喜欢上疯子的，也只有傻子了吧？”

    没办法，谁让他喜欢上了这样的小凡呢？

    别人怎样已经无所谓了，我不能让小凡冒这么大的风险。

    人死不能复生，石英那个家伙已经不值得去救了。

    端木苍是被小怜叫到雨齐家里来的，听说小凡受了伤，他就急忙跑了过来，但是却只看看小凡哼着小曲做晚饭的样子。

    “凡凡，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受伤了吗？”

    “诶？原来是苍呀！”小凡穿着围裙，一脸惊讶，“啊，我才不会有事呢！”

    小凡的谎言自然瞒不过藏的眼睛，但是苍这次下决心想要放手，所以选择了无视。

    “小凡，你最好还是去检查一下吧，虽然比骨伤好的要快些，但是毕竟是内脏的损伤……”见小凡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雨齐焦躁起来，转而向端木苍求助，“你也帮忙劝劝她呀，她平时不是很听你的吗？”

    “你这是怎么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愿意向我求助了？”苍自然也看出了雨齐的变化，觉得很有意思，就想顺势捉弄一下，“啊，让我猜猜看，你一定是被凡凡甩了吧！”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见他做出了意料之中的反应，苍十分满足地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如果想要让凡凡去医院，那你也得一起去。”

    “……那还是算了吧。”雨齐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比起对小凡的担心，他更不愿意接近那个常年在地下室玩人体拼图的医学狂人。

    “周雨齐，你不合格了。”苍笑着站起来，“果然你并不适合做她的骑士，不过今晚，就先让她在你这里呆着吧。”

    “咦？你要走了吗？”

    “是啊，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到明天为止，好好和她说再见吧 </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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