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院门,一路进了堂屋。
陆老爹正同三个儿子大口吃饭,见闺女进来就把堆满了鸡肉的饭碗推过去,讨好招呼道,“小米啊,快吃,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陆小米拿起筷子,犹豫了一瞬还是说道,“爹,过几日就是娘亲的百日祭了。先前因为我病着,娘出殡又是大葬,家里底子都掏空了,如今百日祭是不是简单祭奠一下。等明年家里日子好过了,再给我娘…”
“不成!”不等小米把话说完,一向好脾气的陆老爹却是发了火,“你娘的忌日一定要大办,绝对不能轻慢!”
说罢,他饭也不吃了,直接扔了碗筷转身进屋去了
陆小米自从在陆家醒来,还是第一次受到老爹呵斥,很是有些委屈,眼圈儿忍不住就红了。
陆老大带着陆老二老三都是放了碗筷,赶紧上前哄劝,“小米,你可别恼了啊。爹也不是故意凶你的,他也是惦记咱娘在那边过得不好。”
“是啊,当初出殡的时候,你还病着,爹甚至要卖了家里的地凑银子,还是老冯爷他们拦着,这才勉强罢休。如今…虽然是百日祭,不比出殡,但也不会简慢了。”
陆小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送出去的却是一声叹息。
她虽然接收了原来的记忆,但那些记忆更多的是像电影一样,她看过,也明白理解,却没有多深刻的感受。
记忆里,白氏待女儿真的是疼爱之极,但有一段记忆却是空白的。
“大哥,我先前病糊涂了,有些事情忘了很多。爹说我跟娘去了外祖家,回来路上染了风寒,娘过世了,我也病得厉害。但是我怎么不记得去外祖家在哪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听娘说过吗?”
陆老大皱眉想了想,摇头应道,“娘带你走得时候,我们三个要跟去照顾,娘恼了,死活不答应,只带了你一个上路。我们问了去处,娘也不说,倒是爹那时候也不愿意让娘回去,为此还跟娘怄气了,你们走的时候,爹都没出屋。我们也不敢多问啊,好不容易盼着娘带你回来,结果没到半月娘就过世了,我们也没机会问询外祖家的事。”
陆武也是挠着后脑勺,无奈道,“我也没听娘说过,倒是你啊,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还以为你做那些新奇的饭菜,会管家,都是在外祖家里学的呢。”
陆小米听得心头一跳,生怕牵扯出“换芯”的事,赶紧把话头收了回来。
“我当初烧的厉害,脑子都糊涂了,也是想不起来了。娘的百日祭,我再想想办法吧。”
小米摆摆手,饭也不吃了,转身回了后院。
陆家三兄弟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叹了气 。作为兄长,还要妹子操心家里的生计,这实在让他们愧疚之极。
陆老三想了想就道,“左右明年秋日才大考呢,书院那里我先休学半年,等明年夏末再回去也不耽搁。”
“那怎么成?”陆老大和陆老二都是异口同声的反对,“娘还在世的时候就说,家里再困难也要供你读书。将来你出息人了,还要护着家里和妹子呢。”
陆老三苦笑,“别说护着小米了,我听着实在脸红,如今是小米在费心照料咱们呢。”
“那你也不能不读书,明日我就上山去打猎!”
陆老二一巴掌拍在陆老三肩膀上,疼得他差点儿掉下凳子,这事也就定下来了。
小米不知道三个哥哥刚进行完一场“民主”会议,这会儿她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翻检着先前卖猎物的几张银票。一百五十两,外加三十几两碎银子。
虽然冯简已经说过这银子归她支配,但人家为了救陆老三受伤,如今又自己打猎赚银子用于养伤,说出去陆家就已经很失礼了。若是再拿这银子去给白氏做百日祭,给陆老三做束脩,陆小米想想就觉得脸红。
但如今陆家的境况实在太窘迫了,不打这些银子的主意还真不成。
陆小米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拿了银票去了前院儿。
东厢房里,高仁不知道在哪里得了一把枣子,正一边吃一边吐得满地都是枣核,老杨笑呵呵的拿着扫帚在清扫。
冯简依靠在窗户边,顺着轻启开的窗缝望着远处的山峦。昨日的大雪,执拗的终于给所有山林换了素衣,如今风停雪住,别有一番安静的美丽。
陆小米从后院角门绕过来,素袄蓝花的小姑娘,刚刚抽条的身形有些细瘦,两条黑黝黝的辫子摆动,衬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儿更白皙了三分。只是眉眼间却少了往日的灵动,蒙了一层愁绪…
冯简挑挑眉,回身问道,“陆家可是有事?”
不等老杨应声,高仁吐出一个枣核,撇嘴应道,“那几个蠢物要大办祭礼,为难那小丫头呢!”
他还想说几句,却听小米在外边扣门问道,“杨伯,冯大哥醒着吗,我有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