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这个岁数了,竟还让一个孙媳妇教导,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什么的。后来太太缓了过来,便劝着仁大爷不妨先回南去看看大老爷,左右小哥儿年岁还不大,不到举业的时候。不妨先回老家静心读书,日后再上来不迟……”
王熙凤恨铁不成钢地握着拳头在桌子上捶:“爹爹为什么老早地回南不过来?不就是为了他能踏踏实实地留在京城里,也好觑着机会谋个长远差事?他倒好,外头不用功,反倒在家里找事儿!他一个爷们儿,跟个丫头置的哪门子气?何况照着正理儿,他遇见了本应该连眼睛都不抬起看才对!如今惹出这样大祸来,还让来问我要带什么东西。这哪里是来问我,这是让我去信跟爹爹讨情呢!”
王家人笑得更狗腿,躬着身子肃着手,笑道:“来时仁大爷还说,必是万事瞒不过姑奶奶的,奴才还犹疑。果然还是亲兄妹更知心。如此,求姑奶奶开恩,帮大爷这个忙罢!”
王熙凤无奈地叹气:“母亲就生我兄妹两个,我不帮他谁帮他?”说着便令人叫彩明进来帮她写信,又瞪着眼睛指着那人道,“你回去给我告诉他!让他回去了不许惹事!金陵城贾家的那个知府如今已经搭上了二叔,我说话并不好使,他若是回去闹出祸来,我可救不了他!你让他好好地在家里看着侄儿读书。日后我去求了姑妈,好给侄儿弄个好差事!可都记住了?”
王家人去了,王熙凤写了信禀叩父母,又跟平儿私房打点了许多物事令人到日子跟着胞兄王仁一起带回去,忙乱到三更三点以后才躺下。不提。
这边贾珍听了尤氏的话,冷哼了一声,到底还是缓了口气下来:“凤丫头倒是能干,事情筹画得十分整肃。如今府里安静了许多。你起来以后,便也这样行。赖二一家子虽然拿大,但毕竟是奴才,你行事没错儿,他也只好照办。如今这件丧事,虽说有前因在里头,所以我奢靡;但说到底,无论如何也是我们家的冢孙妇死了,排场还是不能倒的。你起来了,我的脸上也光辉。这两天好好保养,明儿伴宿之事,你还是量力而行,前半夜去露个面儿,陪堂客们看会子戏,然后回来歇歇。第二天好干大事。”
尤氏应了,又忧心忡忡地问贾珍:“我听说,出殡时路祭接祭的人家不计其数?排场如何倒是有定例的,但闹在这样大了,上头会不会不痛快?”
贾珍面上立即便不悦起来:“哪家世勋的未来宗妇没了不是这样的场面?偏咱们家就不行了?就惹眼了?你别跟着老太太学,有些事情,她们那一辈儿的人胆小,脑子也不跟不上如今的朝局。我跟西府里两位老爷都商议过的,不妨事。”
尤氏听见贾赦贾政都没意见,略略放了心,随口劝了贾珍两句也保重着些,夫妻两个各自安歇。
不一时,阖府都有了消息,只怕出殡当日尤氏会起来跟去主持事务。
贾母听了,反而欣慰,跟鸳鸯念叨:“还好,一个肯让,一个肯上。终究不至于让咱们家的脸上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