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守在行宫里不是办法,总要回京过年。但雍正的身子实在经不起长途跋涉,熹妃便想了个法子,把后宫诸事交由齐妃处置,自己领着一大帮子妃嫔及太妃、公主、王子等一并坐车往行宫陪皇帝过年。
齐妃自是不肯,大闹坤宁宫,但熹妃是何等人物,连日称病,齐妃连面都见不着。
没有皇帝的紫禁城,齐妃发现自己一无是处,连可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熹妃一来,差不多是带着整个内务府来的,吃的穿的以及年时要用的物品,都很齐备。吃了小半年西北风的小官小嫔们高兴不已,皆去给熹妃请安。熹妃也大度,刚安顿好,就让内务府先把从宫里带来的各种菜蔬、水果、点心之类,一一按着品级分到各住处。
很快,整个行宫的人都对熹妃感恩戴德。
熹妃来了后,弘历便渐渐不在大殿出现,而将多半的功夫耗在军机处里。雍正依然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能与弘历商议政事,有时却连十四都认不出。
一日下起鹅毛大雪,山上路滑,搬运木炭的马车被挡在山下上不来。原想了第二日应该天晴,结果大雪竟足足下了半个月。一时木炭短缺,行宫里除了大殿里有皇帝特贡的红箩炭,还有军机处的几篓子白炭,连我的小院子里都供应不上了。
我冷得直哆嗦,没了炭,只好用壶子灌了开水抱在怀里取暖,
底下的奴才连开水也没有,脚上手上全是冻疮。十四裹着两层毛毯坐在没有烧炭的炕上看书,白芷在一侧伺候,冷得瑟瑟发抖。我把水壶塞进她怀里,飞快的爬进十四的毯子里,道:“张芳芳领着人去厨房烧稻草了,你也去吧,这里不要人伺候。”
十四见我上炕,顺势把我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依旧举着书。
白芷紧紧抱着水壶,冻得连话都说不利索,道:“奴婢要去趟内务府,旁人那里有没有炭使咱们管不着,但咱们院子里的炭总不能短缺。早上奴婢在大厨房里听公公们说,军机处还有好几篓白炭,咱们先借一篓子来使,待内务府的木炭上山了,咱们再还回去。”
十四翻了一页书册,道:“忍一忍罢,军机处的老头子可不好说话。”
我宽慰白芷,道:“你去厨房呆着,那儿生了火。我与爷反正窝在毯子里,不下炕就是了。或许夜里内务府就会送炭来,咱们再等等。”
白芷见我俩如此说,只好悻悻而去。
宫人全被我支使到小厨房取暖了,屋里只剩下我与十四两人。十四半躺着,把我的脚丫子夹在他的大腿里。我几乎睡在他的身上,紧紧的贴着他。
我躺在他怀里跟着他看书,过了半会,他问:“你看得懂么?”
这本书不知是谁写的,又是英文,又是满文,又是蒙古文,还有汉字,基本上跟中国人看日本文章差不多,全靠仅有的几个通用字,连猜带蒙。
我舒舒坦坦的躺在他身上,把他当火炉子使,道:“那我睡觉。”
说着,闭上眼假装自己睡着了。
十四低头一笑,丢了书,双手抱住我,道:“暖和一点没有?”我不答话,只是用下巴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俩静静的躺了一会,都有了睡意,越发连呼吸都放缓了,默契的都不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有喊声:“爷,福晋...”
我恍惚睁开眼,道:“怎么了?”
白芷往旁侧一退,轻声道:“熹主子来了。”我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但我发髻乱了,衣衫也不整,实在没脸见人,便急忙道:“让她等一等...”
话音未落,熹妃的声音传入耳中,浅笑道:“我已经进来好一会了。”
我在毯子底下使劲儿踢了十四一脚,十四吃痛,在睡意中怒道:“你怎么又踢我?再踢,爷可要生气了!”熹妃饶有意味的看着我,我的脸都烧到脖子根了,只好又往十四腰上用力一掐,龇牙道:“熹妃娘娘来了。”
十四的反应很快,遽然坐起,扬眉道:“熹主子怎么来了?”
熹妃朝十四肃了一肃,笑道:“我就是来瞧瞧,听说你们这儿没了炭烧,我从自己的分例里匀了十斤过来,先救救急。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内务府的新炭应当会到。”
我慌里慌张下炕套鞋,白芷忙跪下伺候。
十四道:“你别急,让白芷给你拿件狐毛裘衣裹着,省得呆会子闹头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