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子守好阵地,谁也不准胡浪!最后一刀,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刀,干完这一票,就是庆功酒!”
仿佛为他助威似地,《皇夏》变得更加响亮。南方天空,更是现出了艳阳般的耀眼光辉,金芒所到之处,雾气、乌云无不望风而逃,就连最为顽固的硝烟,也不得不谦卑地弯下自家腰身。
宛如熔金的灿烂光芒,来自于高高擎起的金吾大纛。它是天子仪仗的核心,与钻出云层裂隙的骄阳交相辉映,三足金乌骄傲地发出啼鸣,霎时间便令光热普照六 合八荒。
雾气彻底消散,就像三九烈日下的冰霜。战场再次变得开阔坦荡,自西向东,激烈的战场尽收眼底:
汾水西岸,车阵不仅把戎狄骑兵灭的一干二净,而且乘胜追击一路碾进敌军副营,正在把河西岸的戎狄帐篷大肆焚烧;烟灰、火星纷纷扬扬飘过河水,旋又被滚烫气流吹上高空,因为戎狄主营的战斗更加如火如荼,成千上万凡人官兵正在高歌猛进,高昂的士气远比烈焰旺盛。
五方旗、卦象旗、星宿旗、三辰大幡……无数旌旗招展飘扬,随着雅乐汹涌向前。参与进攻的,除了步卒大阵与登陆部队,还有环绕金吾大纛的总预备队,天子不仅投入了成幢的刀剑备身,甚至带来了有名的黑钺效节军;上千獠蛮高举著名的隼爪蕈呢大纛,宛如绿色洪流般扑向战场,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火场撞散,眨眼之间,便冲到了尧大都督身后。
赵栋成听着友军高亢的战吼,手脚上的凉意渐渐褪去,胸中再一次地蓄起昂扬斗志。他一把夺过角旗,极其罕见地主动用旗语催促起了甘寅:还等啥?再不进攻,咱们连盘子底都没得舔啦!
他现在是生怕四步幢动作太慢,到最后只能帮友军打扫战场。事情太明显了,戎狄已经溃不成军,剩下那点渣渣,正朝中军方向慌不迭地逃跑,与之前的疯狂判若两人。不过,就算他们逃到中军又能如何?磷火搭成的巨大穹顶,已经东倒西歪地只剩几团光雾,东西两边的裸露山岩,再次变成正常的灰黄相间。朱邪赤心就算再有本事,难道还能单枪匹马冲出老巢,像被逼进墙角的野狗那样,来个垂死挣扎不成——
“吼——!!!”
充满绝望的嗥叫,从戎狄中军突然窜出。四处飘动的残余磷火,被这一吼瞬间吹散。光影消散、残骸倒塌,一片熊熊烈火当中,赫然现出巨大无比的双头饕餮,但见邪物张开血盆巨口,利刃般的白亮利齿,隔着老远都能清晰瞧见。
“太虚之刃”朱邪赤心,时隔良久之后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他骑在饕餮背上,高度宛如若浮屠巨塔,周身围绕青绿色的诡异火焰、猛犸、妖邪、芽孢、人魈,宛如众星捧月般地围在首领身旁,一双双血红邪眼,再一次地冒出饥渴光芒。
/终于亮老本了。/
赵栋成舔舔嘴唇,轻蔑地冷哼一声。战役从早上一直打到下午,数万条消逝的生命,总算把这个太虚杂种逼了出来。/看看你造的这些孽。拿命来偿吧!/
战鼓隆隆响起,与《皇夏》高声唱和。将帅们下达了总攻命令,没有丝毫犹豫。赵栋成立刻执行了这个命令,率领二队齐刷刷地踏出脚步,与四步幢、贞宁左军、步卒大阵乃至全体台军,毫无畏惧地攻向戎狄头目。
双头饕餮不甘示弱地抬起粗脖,与芽孢一起啸叫出声,随即向台军发起对头冲锋。它们是不属于现世的恶魔,心中唯有对血肉的渴望,单单只是自身的存在,就令两个世界的边界变得模糊。在朱邪赤心的跟班当中,唯有这批幽境来客毫发无损、精力充沛,它们隔着老远就张开血盆大口,顺着针山般密集的利齿,淌下大量泡沫状的粘稠唾液。
然而,恶魔永远也没机会使用口水了。头顶正上方,那片无比混沌的云层,突然间被硬生生砸出一排大坑,颀长、壮硕,宛如浮空巨鲸般的四个身影,来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神兵天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在高空航行已久的四艘飞天战舰,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朱邪赤心头顶,拥有铁铠、皮甲、硬木三重防护的圆柱形吊舱,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打开投弹舱门。
“太虚之刃”连忙拽住坐骑,操纵双头饕餮向天空喷出青绿烈焰。芽孢、妖邪、猛犸也纷纷抬头,管它什么东西,只要有杀伤力就向天上狂喷。遗憾的是,飞天舰队最少也有三百尺高,威力最强的喷火根本够不着,棘刺、刚毛、利齿之类飞得又太慢,等它们碰到吊舱的时候,震天雷早已掉到众妖邪头顶,酣畅淋漓地炸了个痛快。
至少八团红莲在空中绽放,首尾相接连成一道壮观火墙。高温冲击波宛如巨掌,直接把双头饕餮按翻地上。弹片仿佛冰雹一般落下,炸得芽孢当场鬼哭狼嚎。至于那些跟着过来的人魈、巨兽,更是被这轮轰炸吓得齐齐止步,眨眼间就同主人拉开了距离。
它们非常幸运,因为飞天舰队接下来就开始用吉赛尔长铳齐射,用破邪弹把“太虚之刃”周边狠狠洗了一遍。舰员们肯定带了几倍于铳手的火枪,而且事先把弹药装满,让铳手得以一轮接一轮地轰个不停,金色光焰在空中交织成瑰丽火网……
最美的晚霞,也无法胜过这番幻景。不过,金色火网所带来的,可不仅仅是养眼景色,上百发破邪弹倾泄而下,当即就把地上轰得哀鸿遍野,恶魔们既无处躲避,又无法躲避。芽孢群落最先完蛋,它们就像充太满的猪尿泡一样,先是“蹭”地胀大好几倍,接着又一只接一只地炸了个干净,很短时间里就把无数碎末抛向四周,伴着“砰砰砰砰”的爆炸回声,下起一阵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