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严打私盐。但是有需求就会有市场,盐价那么高,百姓吃不起,只能买私盐。
汪舜华冷笑:“朝廷每斤盐不到2文,你们卖出去,竟要300文,果真做的好生意!我怎么做这太后呢,我应该去贩盐,那时候还愁没银子使?”
建极三年三月,正式定天下盐价:陕西、广西、云南、贵州等边疆地区,每斤盐不得高过100文,京师、南京、山东、山西、河南地区,不得高过60文,四川、江西、湖广、浙江、福建、广东不得高过80文。
盐商们自然是不干的,只是北直隶坐镇的都是精兵强将,当年又在查盐,盐商一波一波的被拿下,这里又有长芦盐场和河东盐场两大产地,运输方便,成本也低,不愁供给,因此北直隶的改制还算顺利。
北京人民吃到了平价盐,第一次由衷的对汪太后的改革感到了畅快和支持。
但是建极四年的盐价改革就不算顺利。经过了去年的交手,大家已经积累了经验,硬抗不行,那这生意我不做,断了市场的食盐供给,朝廷自然会着急——别想多,百姓吃不上盐汪太后恐怕未必会关心,但是原来可以拿到的盐税彻底没了,汪太后总该急了吧?
因此,大家由明转暗,纷纷干起了贩卖私盐的勾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说此前土地清理朝臣还能叽歪几句,那么打击私盐,谁都说不上话。汪舜华派平江伯陈豫配印,专门负责打击私盐,并让王竑等人协助,其中包括余子俊等一批青年才俊。
敢贩卖私盐的自然都是亡命之徒,以前他们勾结贪官,加上百姓确实需要私盐,所以肆无忌惮,横行无忌;但现在朝廷反腐,一批官员下台,其中管盐的自然是重灾区。自己人没了,百姓也不买账,毕竟大家都想吃平价盐,何况现在家里正在丈量土地,正急着呢!甚至地方官府的衙役也很着急——关系大家的饭碗问题,因此,经过几次激烈交火,这些私盐贩子基本上被一网打尽。
在这一众人马中,表现最突出的不是老练通达的陈豫,也不是盛名在外的王竑和后起之秀余子俊,而是刚到任不久的山东按察使王越,今年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就官拜三品,除了能力特别出色,有贵人赏识自然也是肯定的。王越也不例外。历史上,他的伯乐是明宪宗;这回换成了汪舜华。
作为半个史盲,汪舜华记不住明朝很多重要人物的名字,所以最初听说他们事迹的时候都难免惭愧自己孤陋寡闻,但王越例外。她说不出王越有过怎样的丰功伟绩,但记住了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是难得的将才;就如她记不住李靖、苏定方、裴行俭、薛仁贵、王方翼、王忠嗣都打了那些战役,建立了什么样的功劳,但不妨碍她知道他们的赫赫威名一样——哦,李靖还是很有名的,风尘三侠,冒雪抓住颉利可汗的是他?后来就封神成了熊孩子他爹了。
王越初名王悦,字世昌,大名府浚县人,景泰二年进士,授浙江道监察御史。他有感于两宋之亡、外族入侵之恨,苦读兵书,希望有所作为。他身材修长,力大善射,涉猎书史,颇有谋略。
建极三年十月,比历史上晚三个月,王越被越级提升为山东按察司按察使,筹备第二年的土地清量等各项工作。
临行前,汪舜华特意召见了他,见他穿着宽衣短袖,仪表堂堂,相貌丰伟,举止敏捷,很是满意;就说起当年的事:“当年你参加廷试,旋风刮走了试卷。第二年,朝鲜使者前来朝贡,呈上了你的试卷,原来卷子被大风吹到了朝鲜。”
汪舜华笑得意味深长:“这可是万里封侯的征兆。你可要把握时机,建功立业。”
王越磕头。
在镇压叛乱时,王越当机立断的拿下与盐商密切联系的官员,运筹帷幄,身先士卒,一举攻破叛军大寨,生擒匪首,为患山东境内的各路贼寇基本平息;随后与余子俊等人会师,山西境内的匪患则被郭登命部下协同扫清,北方基本恢复平静。
汪舜华大喜过望,命他的同榜林鹗接替他按察使的职务,让他和余子俊一起参加江南地区的清理。王越配将印;余子俊也升了一级,为正三品右佥都御史。
林鹗字一鹗,浙江太平人,也是当时著名的能臣清官。
余子俊则更加知名,因为他喜欢修长城,不是开玩笑,后代见到的长城,很长一段是他修的。他今年也不过三十五岁,字士英。汪舜华自然发现了这位历史书上的熟人,想到他是以打仗出名的,就把他派来了,果然发挥了用场。
这些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仗打得这么漂亮,实在出人意料,尤其其中表现最突出的还是几个文官,连于谦也很意外。
见识到了朝廷的铁血手段,下面只能暂时老实下来。
北直隶的顺利推进,对江南地区的冲击是巨大的,但是如果想让盐商们束手就擒,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有了前车之鉴,大家都会学习斗争经验。
朝廷的决心坚定不移,盐商们自然也不肯退让,前年已经出过一次血,而且现在汪太后显然是想立规矩,如果这次再认怂,意味着以后每年都要这样交银子——偏偏还限价,还那么狠,这日子能过吗?
既然不能过日子,那就掀桌子。当然知道朝廷早有准备,盐商们也不打算一开始就掀底牌,而是一步步的来,先找人说情——肯定不行,汪太后要听了才叫见鬼;那么就收买读书人,传播各种童谣,不能与民争利啥的,还是没用;那就磨刀子,反正一样有想法的多得是,尤其商人,此外还有很多是体制内的,级别还不低——以前当然也有免税田,但是只有你在朝为官,谁吃撑了来查你?但是现在不一样,朝廷是要逗硬查处了,下属同僚和百姓盯着——都指望着领赏钱呢,而且田租限高,多少人没法过日子?
江南地区经济发达,人文鼎盛,这意味着要钱有钱,要声势有声势,当然要拉旗帜造反,也有人跟随。
正月里,正式行文各省衙门,募集丁壮,交叉进行,没有意外的话,这些人干的好,就会是本地第一批体制内的衙役了。
紧接着,宁阳侯陈懋、太子少保石璞、孙原贞,集贤殿大学士王直、陈循,偕同成安伯郭昂、新宁伯潭祐、建平伯高远、定西侯蒋琬,还有左副都御史李秉、右副都御史钟同、户部左侍郎马昂、礼部左侍郎倪谦、兵部右侍郎项忠、刑部右侍郎林聪、右通政赵昂、右春坊大学士周洪谟、右谕德徐溥,还有王越、王竑、余子俊等北四省改革先锋,带着禁军的精锐,前来江南。
朝廷是把压箱底的力量都押上了,连宗室在北京都不管了。
双方都很明白,大战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