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的款式,顶头一只虚化的衔口金凤,以金丝缠成坠线,末尾系着一颗光洁莹亮的独山玉坠珠。
杜玫若抬头觑了一眼,小声道:“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她,也是来看海棠花树的罢。明帝心中百味陈杂,完全没有听到杜玫若说话,默默站了一会,周遭静得空旷,仿佛偌大的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
到了三月下旬,断断续续下了十来天的绵雨。毕竟还不到梅雨时节,阴霾少晴的天气提前而至,未免让人十分扫兴,各色花树也被风雨吹打的凋零不堪。在后宫诸人心情郁郁之际,杜玫若却显得格外精神,自从那日御花园“巧遇”之后,皇帝总会隔三差五的过来坐坐。若说皇帝去沁水阁是过路情,那么如今淳宁宫并未他人,几个没有位分的秀女也不值得一提,自然是专程过来看望自己。
随着皇帝驾临淳宁宫次数渐多,鲜花着锦、水涨船高,不过数天时间,杜玫若已经渐有新宠之势。而前几日一道晋封圣旨,更是让多日流言尘埃落定。玉荷挑出新赐的金鹊缠枝长钗,在云鬓上比着位置,满脸高兴道:“贵人,如今你已经升了位分,更应该把住机会,才能让位分名副其实啊。”
杜玫若拿过金钗别于发髻,侧首迎着阳光,脸上妆容精致合宜,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低头在妆奁盒子挑了一会,拣起一对茶黄色半透琥珀耳坠,对镜戴道:“你一个小丫头,说这些话也不害臊?皇上的心思谁知道呢,别没事乱琢磨,去把那条黄梨散花的流苏取来,少在这儿啰里啰嗦的。”
玉荷笑道:“是,贵人还得赶去谢恩呢。”
昨日有乌瞿国使者觐见,带来不少本国礼物,皇帝挑了两盒子香料让人送来,说是很合杜贵人的气韵。原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谢恩亦是一个见面的机会,杜玫若自然不会放过,自是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乘着软轿赶到霁文阁时,皇帝正在喝着闲茶,迎面笑道:“不过是件小玩意儿,你又何必再专门跑一趟。”
杜玫若欠身裣衽下去,耳坠在脖颈间带过一道清凉之意,等着皇帝指了椅子,方才起身回道:“臣妾只是想见一见皇上,看着皇上身体安康,心里才觉得踏实,只是怕常来耽误了正事。”
“哦……”明帝含笑怔了怔,两道目光直直投射过来,“呵,那很好啊。朕就算心情再不好,听你这么一说,也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末了又补了一句,“你以后想来只管过来,朕也想多看看你。”
皇帝如此言语,杜玫若自然是满足欢喜的,只是未免太快了些,潮水般的恩宠隆眷有些不大真实。原以为皇帝一颗心都在泛秀宫,都已做好漫长难挨的准备,谁知道事情的进展出乎想象,不由轻微晕眩,“皇上,臣妾何德何能……”
明帝悠悠笑道:“原来,小玫瑰也会害羞的。”
抛开自己的那些私心,抛开皇帝九五至尊的身份。眼前的男子正当烁烁盛年,兼之言谈风趣、心思细腻,比之那些少年纨绔子弟,怎么也要胜出七、八分罢。杜玫若想着当初的选择,更加笃定坚持,自个儿胡思乱想了半日,才想起忘记回答皇帝。赶紧抬头想道歉两句,正好撞上皇帝含笑的目光,有些不流畅道:“臣妾……,方才来的时候太匆忙,今日天气这么闷,原该备一些花茶水露过来。”
明帝恍若没有看见,只是笑道:“先头朕挑的那两样香料,你用着可还好?”待杜玫若点了点头,又道:“乌瞿国原本盛产香料,应该差不多,不过那些人却着实让朕厌烦,行事没有半分见识。”
杜玫若已经自然了些,顺着话笑道:“两样都很好,臣妾不知该先用那样了。”
“皇上,礼部有奏折呈上。”
“不知好歹!”明帝只将折子略翻了一翻,便皱眉撂在案头,“区区乌瞿小国,居然想娶我大燕朝的公主?传礼部侍郎慕毓藻过来,拟个折子打发他们!”
“皇上----”杜玫若脑中星光一闪,很快有了自己的计较,因而上前婉声道:“皇上何必动气呢?不论怎么说,和亲也是一件好事呐。”
“你不懂。”明帝摆手笑了笑,侧首道:“乌瞿本是寡国小民,国内安定尚且依赖我朝支援,可是又不肯安静,总跟四周邻国生出摩擦。市井小儿以此为笑话,说是‘乌瞿自来絮絮然,行为有如村尾妇人矣’。大燕的公主何其尊贵,岂能轻易下嫁乌瞿?再者说了,眼下并无适龄的公主,趁早让他们死了心!”
杜玫若忙道:“若说适龄的公主,却也有的。”
明帝稍显诧异,问道:“哦?寅雯才刚出嫁,哪里还有?”
“皇上政务繁忙,想来忘记了。”杜玫若盈盈浅笑,“沐华宫的陆嫔娘娘,不是还养着一位公主?若是论起年纪来,仿佛比四公主还大一些呢。”
“是么?”明帝自言自语,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杜玫若大致知道其中关窍,只是拿不准皇帝的心思,但她明白此时不宜多嘴,因此低头抿好双唇,陪着皇帝一起静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