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窗格也只是简单十字错分。慕毓芫说此处幽静,又赞庭院几抱碧桂树长的好,明帝再无二话,立时吩咐安排六间上房。
“六间?”王伏顺有些疑惑,小声问道。
“夫人身子不适,需要清净。”明帝声音平静若水,将目光投在慕毓芫脸上,象是是在等待着什么,流连片刻道:“给夫人----,单独开一间客房。”
慕毓芫不言,缓缓别过身去。
阁楼下,积年碧桂树绿得滴水。再远些,再高些,是半弯皎皎明月,周围繁星一闪一闪,好似会说话一般。清凉月华化做一抹薄雾,湖州城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沾染上极淡的莹莹之辉。
“宓儿。”明帝微眯双目,双后背负于身后,似乎浑然忘记方才之事,正在享受着轻柔的夜风,“喜欢这碧桂树?等回宫后,朕让人在椒香殿种几棵。”
“不……”
一顿呜呜咽咽好似鬼哭狼嚎,打断二人说话。白天被抓起来的那起流民,正在放声哀号,海陵王从里面出来,朝下喝斥道:“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点!”转头瞧见明帝和慕毓芫,一扭头又钻了回去。
“晚上露气太重,陪你进去罢。”明帝笑容不见动摇,不容慕毓芫躲闪,上前替她紧了紧披风,又朝王伏顺斥道:“赶紧去把那些人嘴堵上,还让不让人安生?顺便查一查,究竟是何来历?”
屋里点了一盏双罩红蜡灯,透过橘色薄皮纸散出昏融柔光。慕毓芫走向高台,欲要再取一盏点上,明帝却道:“不用点灯了,朕坐一会就回去。”
“皇上,要喝茶么?”
“不!”
慕毓芫一怔,甚是不解。
“朕只是在想,这个不字----”明帝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笑意,欣赏着那一瞬间的惊讶,“你还要说多久?”
慕毓芫起身欲走,那目光似针芒一般刺人。
“难得,你也会生气。”明帝象是存心挑衅,挡在她的面前阻断退路,“你不讨好朕也罢了,竟连生气也不愿意?朕的心意,你就只会说一个不字?”
“臣妾不敢。”
“不敢?”明帝声音蕴着火气,好似要燃烧出来一般,屋内温度也有些升高,坐下来静了片刻,“朕说什么你都听?那好,唤一声朕的名字,你知道的。”
----不过,只是个名字而已。慕毓芫试图说服自己,可是却有气流涌上心头,稍一松懈,便哽咽在喉头,不能再开口。
“算了。”明帝静默片刻,双臂缓缓环过来,“是朕太心急了。”
慕毓芫被锁在那稳厚胸膛上,不能动弹,闻到陌生男子的气息,甚至能听到轻微的心跳声,令人不安。他并没有为难自己,处处体贴、处处关怀,到底是为何难过?是因为他越是好,便越发思念另一个人?是了,那些温柔关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一次又一次拒绝,彼此更觉累了。
“臣妾----”慕毓芫轻轻开了口,想要把心思都讲清楚,抬头却迎上明帝心疼的眼光,微作迟疑,底下的话便没有说出来。
明帝一点点松开双手,目光似能洞穿他人。
“时辰不早,臣妾送皇上回去安歇。”
“不用。”明帝眼中投影着晃动烛光,声音恢复平静,“湖州沿河风光秀美,明天一早,我们摒弃车马改坐画舫,顺着水路赶往庆都。既可以观赏沿途风光,又可以省却车马劳顿,不失为一件美事。朕自己回去,你早些安歇罢。”
看着明帝走出门去,慕毓芫乏力的走到妆台前,在桃凳上坐下,泛黄铜镜内是青春鲜妍的容颜,却少一点生机之色。双痕轻手轻脚走进来,小声问道:“小姐,是去铺床安歇?还是再坐一会?”
“铺床罢,你过来跟我同睡。”
明月如钩,清辉似水,清风带着凉意吹进来,卷得薄帷软帐摇曳不定。二人静静躺了一会,双痕望着月亮出神,“从前小姐没出阁,咱们也是这般同睡,中秋的时候还一起看月亮呢。”言语间大是怀念,突然裹着衣衫翻身下床,回头一笑,“小姐,不如今天也打开窗户,看一会月亮吧。”
慕毓芫不料她真跑下去,只好点了点头。
“这月亮还是从前一样,只是天色好象… …”双痕话未说完,只见窗外一个欣长人影投进来,竟是打算翻窗而入。
“姐姐别嚷,是我!”
慕毓芫也吓得不轻,待听到声音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胡闹!”起身披上外套下榻,吩咐双痕去点了灯,再到外面门口把风。
云琅一身淡青色的锦袍,大步流星上前坐下,“姐姐先别生气,这次可是二哥让我来的,说是不放心,特意让我跟着后面保护。”
“你二哥稳重,怎会让你胡来?”
“姐姐,就知道你不信。”云琅抽出金合欢刀来,递了过去,“你不信我,总该相信这把刀吧。二哥亲自交给我,说是以防不测。”
“怎么会?”慕毓芫认得那合欢刀,是慕家调动外省暗人的信物,另一把原在自己手中,因为灰了心,回府时遂交给哥哥保管。
“有人来回,政观阁的人已知姐姐身份。”
那么,一定是那天遇到的人。慕毓芫心里微微一沉,当时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却也没有太在意,到底还是疏忽了。
“姐姐。”云琅凑近些一笑,“一路上都没被你们发觉,功夫还不错吧?”
“你少得意。”慕毓芫笑斥了一句,却听外面有脚步声渐近,门口传来孙恪靖沉厚的声音,“夫人,可曾见到可疑之人出入?”
云琅一惊,复又从后窗翻出去。慕毓芫忙朝双痕使眼色,双痕故作刚刚被吵醒的样子,慵懒回道:“啊呀,是谁在外头,且等一等。”挨了片刻才开门,故作惊讶,“原来是孙大人,这么晚还有事么?”
孙恪靖问道:“姑娘可曾见到有人出入?”
“半夜三更的,哪里有什么人?没事我就回去睡了。”双痕似吵醒后不耐烦,揉了揉眉头,补道:“怎么,难道是有贼?”
“那没什么,打扰姑娘安歇。”孙恪靖抱拳时,震得剑在鞘中“嗡嗡”作响,双痕便关门退进来,外面脚步声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