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贞观之治之天地动(3)
无忧知道,仅仅凭一时口舌之利,绝非长久之计,若李世民一日不愈,天下灾情一日不能缓解,这危机便始终存留,并有可能随时爆发……
若要图得一时安稳,给李世民时间痊愈,便要……从民间传言做起……
可灾难之时,人们往往习惯怨天尤人,信些怪力乱神,想要使之平息,怕绝非容易……
澄澈的眼,望向皓皓长空,漫无边际……
蝗虫遍野肆虐,遮天蔽日,所过之处犹如狂风过境侵袭,一片赤地枯木……
百姓们饥饿难耐,瘦骨嶙峋,无所适从境地,只剩埋天恨地,怨天尤人,心中积怨化作句句作孽、天谴之音,声声不息,不绝于耳……
灾情未得缓解,反而加剧,朝中众臣或冷眼相看,或心急如焚,却俱是难以应对……
民间怨气越发深重,要当今圣上让出皇位以平上天责罚之说,已自暗暗潜流浮至水面,再不避讳……
无忧早已意识到事情严重,却未曾想发展如此之快,对李世民只言言避讳的她,终也掩不住内心深深忧虑……
“无忧……”
李世民幽幽醒转,望见无忧愁楚的脸,不禁担心:“怎么?是不是灾情……又加重了?”
无忧自思索中脱离,勉强牵起一丝笑来:“不是的,你别胡乱想了,只是……”
无忧秀眉微微低垂,万般心事怕是怎样亦无法遮掩……
“无忧,别担心,我……我很快会好的!”
李世民握住无忧的手,才发现她手掌心一片湿凉:“真的,刀枪箭雨都闯了过来,还……还……怕这……”
说着,几声咳嗽,引得胸口一阵阵疼痛,无忧赶忙轻抚他背脊,担心道:“好了,该吃药了!”
眼见彩映端进药来,无忧接了,彩映扶着李世民坐好,无忧小心地吹着汤药,一点点喂李世民喝下,李世民眼前有一阵恍惚,无忧雪腮边淡淡扫了脂粉,却掩不住多日来不曾安歇的疲惫……
记忆依稀回到当年,那个对于他,第一次感觉到痛苦无助的时候,想那时,母亲突然离开,自己内心深受打击,一病不起,便是无忧用温柔抚平自己的伤痛,走出阴影……
而今景象何其相似,可是无忧眼中却似有更深的忧虑……
“陛下、娘娘,长孙大人求见!”
彩映躬身禀道……
李世民轻道:“宣!”
不一会儿,无忌便走进内殿,恭敬施礼:“臣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好了无忌!”
李世民冲他摆一摆手:“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这样了!”
无忌略一垂首,依然恭敬……
李世民轻咳两声,胸口还是生疼,问道:“无忌,可是……可是有……要事吗?是不是蝗灾……加剧……”
短短一句中,仍夹杂几声咳嗽……
无忧轻轻抚他胸口,趁李世民低头间,向无忌略略摇了摇头,目光严峻……
无忌会意,只道:“不是,只是来看看陛下病情!”
李世民呼吸略见急促,大口叹气,难过再次跃上眉心:“好!好!灾情……灾情可得到控制?”
无忌上前一步,皱眉道:“已在控制中了,陛下还要保重龙体啊!”
“陛下快躺一下吧!”
无忧扶着李世民躺好,柔声道:“快休息一下,我去送送哥哥!”
李世民微微点了点头,仍有几声闷咳……
出到殿外,无忧不无忧虑地回望一眼,才对向同是忧心的无忌:“哥哥,是有……要事吧?”
无忌一叹,道:“还不是灾民成群,如今……如今已聚集在长安城门外,坐守!”
“坐守?”
无忧心头紧紧一抽:“如何坐守?可说了些什么?”
无忌拧紧眉头,叹道:“暂时没有,只是聚集在长安城门外,不肯散去,城门守卫未得诏令,不敢擅自有所行为!可是……如此这样久了,便只怕……不仅仅只是坐守而已了!到时……”
无忌望妹妹一眼,没再说下去,无忧却已然明了,到时……便可能是全民暴动,震撼朝野,那么尚在病中的李世民如何应对这万分之急?怕只能令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
无忧目光坚定一凝,转而对向哥哥:“我知道了,哥哥且先去吧,尽量安抚住朝中躁动,至于灾民……”
无忧眼望昏黄天空,怅然如秋,没有再说下去……
暮云笼了天际,压沉沉如死水幽密诡异,汹涌浩荡的潜流自一片深深死寂的水底暗暗运息……
长安城门外,饥民如蚁如蝗,满面尘垢污泥,瘦骨嶙峋,神情呆滞如一,目光是看不到情绪却又莫名严峻的阴暗……
无忧站在楼观之上,紧紧纠结的心疼痛如剧,面如黄蜡行尸走肉的万众饥民,便似空中飞蝗,望来无际,啃食人心……
“去城上!”
无忧轻声一句吩咐,身边侍卫一怔,犹豫道:“皇后娘娘,这……只怕饥民情绪激动,不易控制,您金身玉体的,万一……”
“别说了!去城上,传长孙大人、魏大人等,速速赶来!”
皇后表情凝重庄肃,语毕,锦衣飞摆迎风,云步向城上而去……
城上,秋风如诉,似每一丝一缕都夹杂着民声怨气,无忧盈盈站在城楼之上,如墨柔丝随风飘展成香绸软缎,姜黄色锦丝云线纹,罗绣在青石色玉缎朝衣之上,端庄雅静的仙姿玉人,容色沉重哀矜……
受灾的饥民,突如乌鸦鸦的海洋无际,在澄澈如碧的眼眸之中,逐渐扩散成更深更远的哀鸿……
竟会是如此触目惊心的场面,衣衫褴褛的灾民,拖家带口,老幼妇孺皆有,看在眼里,却自心中涌起无法抑制的热流,充斥眼眶……
无忧深吸口气,稳定住伤感的情绪,自城楼之上,尽力发出最大的声音来:“众位百姓乡亲,灾难至此,陛下亦忧虑于心,染疾病倒,如今,仍心心挂念天下之苦,日夜寝食难安,已发下诏令开国库放粮赈灾,只望众位能体陛下苦心,能够守望相助、共
历磨难!”
本是无力聒噪的疲惫人群,忽有嘤嘤议论之声,既而升腾、既而顿时喧嚣……
眼望城上凤冠霞帔映灿的女子,分明便是当朝皇后,几个带头灾民赶忙连连叩头,大声喊道:“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吗?还求皇后娘娘规劝陛下,放天下苍生一条活路,听从天的示意,不要再令灾难连年持续,就给小民们一条生路吧!”
“就给小民们一条生路吧!”
“这是天谴啊……”
“天谴!”
“……”
种种应和之声四起,自声泪纵横的人群之中迅速扩散,天谴、作孽,天谴、作孽,甚嚣尘上,凌厉凄绝!
其中更有大胆之人,不顾生死带头大喊:“娘娘,就恳请陛下退位,以保这万民苍生的永世安宁啊!”
“恳请陛下退位,以保永世安宁!”
“天意不可违啊!”
“娘娘,连年灾害不断,这就是天意啊!”
人群中情绪越发激烈,无忧俯看受灾饥民面黄肌瘦,更感心上针扎一样生疼,喉间艰涩无比……
无忌同魏征、戴胄等朝中重臣已在后站做一排,见了礼,自皇后清美容颜上看到了深深痛楚……
“娘娘,他们坐得累了便会走,您还是回吧!”
无忌到底担心妹妹,不忍见她面对如此决裂的场面……
无忧却是凝眉,对向哥哥,眼神陡然坚定:“如今民间怨气四起,将这天灾归咎为人祸,笃信乃上天授意,若我等坐视不理,只会令流言更加肆虐,到时人人天下皆信,又要如何是好?况且,城门之外,灾民越聚越多,又成何体统?故,设法阻住这民间怨愤才是真啊!”
“可是……”
无忌与其他人互相一望,担忧道:“这等事情,恐只有这灾祸过了,方才能慢慢平息!”
无忧一叹,她何尝不知?却只恐怕未到那时,便令别有用心之人趁势得逞……
转眼深深望着哥哥,自知哥哥的心疼,安慰道:“我自有办法,既然……天下之人如此坚信上天示意,如此笃定上天有眼,那么……便要依此,给他们一个安定的理由才行,虽并非长久之计,治灾仍需各位努力安排,可至少,能令民间有一时安静,争取些时间,待到灾难得治,那些流言又有谁再会提起呢?否则……”
无忧望一眼情绪激昂的民众,叹息道:“否则只怕再闹下去,这退位之逼便会提到朝堂之上!”
众人心中一震,虽未明皇后心中之计,却知此言绝非耸听,互相一望,低头,皆是无语……
无忧唇边有微微一笑,亦没再言,转身,迎风对向声讨澎湃的万众饥民……
“众位,众位既说是天意惩罚,那么,本宫愿斋戒祈天整一月,向天求问,若只是天灾难避,本宫便求天、降福于民,莫再使黎民受难,然若真是天要责罚,不肯令灾祸停息,便叫上天……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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