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朵被长长的指甲弄出了血,嗡嗡声里,什么都听不到。
只是轻声啜泣着,蜷缩在角落里。
陆家人教他说话,教他悲喜,教他好坏。
亲吻、抚摸、微笑,都是好的。
流血、痛苦、哭泣,都是坏的。
所以,现在是坏的。
坏的东西会叫人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
那个女人天天来,天天对着他说一样的话。
终于有一个晚上后,女人再也不来了。
只是他却再也出不了黑盒子了。
灾星,祸害,不详。
他离开了。
之后的记忆,他便不想再去回想。
短暂的欢乐后为什么会是永久的痛苦。
欺辱与凌虐,辱骂和羞辱。
这些都会让人流血,让人痛苦,让人流泪,都是坏的。
也是他……应该得到的。
陆家人也教过他善恶,给人好的就是善,给人坏的就是恶……所以,这里的人都是恶人么?
苦海涛涛孽自招,最初获得的善意太过浅薄,被今后无尽的苦难覆盖。
恶人……恶相,原来众生皆恶相。
悟相,他所悟,是众生恶,众生苦,众生怨憎会。
只差一线破不灭。
事情到这个时候完全可以结束,结束的非常美好。
只是……
为什么,这时,那个人,又要出现。
虚浮的光线里,他听到了轻微地脚步声,谁的气息逼近,让温柔的触感从眉心传达四肢骨髓。满是伤痕的手被轻轻敲打,他张开手,一如在深渊里放出光。乖巧地被引导,认真抚摸过地上的文字、地上的图画。
他的黑盒子,一点一点,在破碎。
他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卑微而虔诚。
“是你帮我赶走了他们么?”
“你……您是要带我走么?”
“您在这里么?”
“我、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么?”
“您喜欢这个世界么?”
为什么那么多的问题,为什么每一句话都问得如此小心翼翼……好像从最开始他们之间的交流就是这样的。
他永远诚惶诚恐,靠画的一分一毫揣测他的意思,猜中了会欣喜而满足,猜不对会害怕和难过。
他倾尽全力去靠近他,甚至在他是个名字未知姓名未知的陌生人的情况下。
那日河底,唇齿间的细管交替呼吸,幽微光线里游过来的人,眉眼被他刻入心脏底处,一想就会隐隐作痛,这种痛却是好的,让人欢喜的痛。
啊,好神奇呀,为什么会有让人欢喜的痛。
那么它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他弄不懂这个问题,只知道,在他身边的分秒,这种不知好坏的情感都是存在的。
又悲又喜,又好又坏,这是什么?
没人教他,他也是很久以后才懂……这种感觉,或许是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这个陌生人。
他的神明,破开了那个黑盒子,仿佛无所不能。
那朵婆娑花他是那样喜欢,可是还是不见了。
就像他那稚嫩的莫名其妙的信仰,也是会被打破的。
原来神明……并不是无所不能。
雨滴一颗一颗打在身上,火也彻底熄了下来。
周围的声音远了又清晰,清晰又远去。
他的眼睛重新失了明。
脱了指甲的手指按在土地上,钻心的痛打破了茫然。他低头,黑色的长发覆盖了整个身躯,手指一点一点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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