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旁的路昙漠着脸,懒得插话,亲奶奶一直如此毒舌而偏执,幸好奶奶嫌弃她家而从不踏足,也省了温婉的妈妈要照顾一位古朽婆婆的麻烦。
路柳氏气盛,遏在那里一时没定好发泄对象,霍地起身,扫到像个木头的路昙,她扬起巴掌,跨步上去就抽,不过路昙到底是年轻人,很敏捷地躲开了。路趣赶紧上来拦住路柳氏,仅仅是因为讨厌孙女的性别就要施加暴力,他绝对不允许,路柳氏被大儿子拦着,可是她仍旧恶狠狠地瞪住路昙,嘴里嚷着低俗的方言恶语。
路昙听得眉毛都在抵触,于是果断跑了。
傍晚,大伯亲自将东西送来了。
路昙当着大伯与爸爸的面,扭开了那个褐木的机巧盒子,里面只有一根年份久远的兽牙。
很奇怪,爷爷弥留之际特别嘱咐留给唯一孙女的东西,居然用一个特别手艺的盒子装着,一看就是技艺深厚的老木匠才能完成的盒子,而就是这样一个盒子里面只有一枚不值钱的兽牙。
“你······怎么打开的?”路趣疑惑,他拿着一路过来,又扭又按,还砸,就是没能打开这只旧盒子,路昙才拿到手就顺利解开了,读书人果然是不一样啊!
“这是狗牙?不像······狼牙吗?”路潮也没期待阿爸留了什么东西,不过这枚兽牙还真是奇怪。
拿起兽牙,路昙的指腹察觉冰凉,尔后是温暖,奇怪的东西,但她知道这就是爷爷的秘密,没有过多交流,但她能凭着血脉的联系,穿越遥远的时空,察觉到爷爷早就察觉到了她的特殊,她可能的经历,爷爷也早就察觉了。这是什么感觉?不可思议?天方夜谭?惊悚畏惧,还是激动?没有什么比直觉更能让人莫名信赖,而现在的路昙就是要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大伯,爸爸,我先回房间了!”路昙拿着东西,扭头就走。
路趣与路潮两兄弟坐在小厅子里面对面吸烟,皆沉默着,倒不是离份与嫌厌,到了他们这种年岁,以前的纠葛争执都可以搁浅了,更何况他们两个兄友弟恭,只是半个世纪的相处,所有言语都不及沉默来得温馨。
“昙昙的学习成绩如何?”路趣敲出烟筒里的余烬,随口一问。路潮低眉憨笑,说:“还行,她班主任说她已经在全校第一名了。”“哦?那学习搞好了,你不要疏忽了给她买些营养品吃!”路趣放下烟筒,认真嘱咐。路潮不可避免地有些自豪,直率道:“那肯定的!”
路趣欣慰微笑,却也渐渐阴沉了眼神,表情凝重,思虑重重,以前的事情若是不再翻起则是万事顺遂,但万一旧事重提呢?路昙已经长大了,虽然路昙乖巧勤奋,可是谁也不知道有了自我意识的路昙会做出什么选择。或许他们都能默契无视当初的事情,但是,真实发生的事情,真实的混乱,是不可能被掩盖,不可能不留下任何影响的,他真的不想上一代的事情影响到小辈,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任何人提及当初的事情。
路昙返回学校,坐了杨三叔的顺风车,杨三叔的女儿是一中的高一学生,杨三叔一直在嘱咐女儿多向路昙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路昙请教,路昙只说认真听课与勤奋背书,没有多大热情回应,而杨三叔的女儿则是无奈地拿着英语词典在默背。
到校门口下车,路昙甫一抬头,入眼的是穿着白色面包服的江请松,江请松乍一看见她瞳孔猛地缩小,但是他一瞬间绷住了脸,将嘴巴埋进红色围巾,不再看路昙,视若无睹地出神。
一段特定时期,必然遇见的一定身份的人,如同走过高速公路,走过菜市场,走过阳光大道,匆匆忙忙,朝朝暮暮,沿途风景,平庸或者惊艳,终归只是风景,逗留或者忽视,都会流于岁月里清晰抑或模糊的画面,最后的最后,在角落里落尘——因为真的不值一提。
路昙的视线顺畅移动,没有停顿,曾经的耿耿于怀好像突然间泄露,找不到存在的痕迹,也突然释怀了固执的自己,只给那个可怜的自己一个青春荒唐的理由,然后就此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