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时,两人的骑枪甚至撞在了一起,所幸他俩都及时将骑枪脱手,但巨大的惯性还是撕扯的彭易之手臂肌肉生疼,两支木质练习骑枪就这样碎成了片。激烈的打斗让人群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没想到冠军的争夺之战是如此的激烈!彭易之深呼吸着,来到了属于自己的角落,从阿格尼手里接过新的练习骑枪。
“你可以的!”缺了一颗门牙的格里芬隔着栅栏起哄,“从来没有人和石爪堡公爵长枪比武能打到第四轮!”
彭易之摇了摇头:“但他没有倒下。”
回到赛场上,彭易之狂热的大脑已经稍微清醒了一些,那不是他能轻松对付的对手,他低估了希罗大陆上的战士们。彭易之付出了超乎常人的汗水和磨砺,这是看得出来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卡尔加里的骑士们就松懈了自己的训练,诚如格里芬所言,白驹过隙,时光轮转,骑士们早就对那一套道德标准嗤之以鼻了,但只有战斗,从他们爷爷的爷爷甚至要更前面的先辈们传达给他们的就只有这一点。这一点,石爪堡公爵毫无疑问的切实遵守了,他让彭易之不得不承认他是自己来到希罗之后碰见过的最强的对手。
“我会打倒你的。”彭易之轻声说,“然后把冠军的奖杯带回维桑。”
两骑相交,枪起枪落。
彭易之的一枪重重的从下往上捅中了石爪堡公爵的开面盔,直把整个头盔从他的脑袋上挑了下来,迫使公爵露出了自己的一头金发和面庞。而托尔芬公爵一骑枪捅中了彭易之的板甲护胸,把他的护胸钢板捅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强烈的冲击力让彭易之从马上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嘴里不断吐出一丝一缕的鲜血,染红了阿格尼的白色罩袍。看台上满座着高呼“白骑士!”的人群,欢呼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彭易之败了。
正当国王的侍从们要将彭易之拖下场外的时候,托尔西亚公爵却下了马,缓慢的走到了躺倒在地的彭易之面前,屏退了周围的侍卫。毫无疑问,他是本次比武大赛的优胜者,是冠军,但他用一个简单的手势暂停了司仪宣告他胜利的祝词,缓慢的把彭易之扶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温柔,就像是生怕给碎了好几根肋骨的彭易之再造成二次伤害似的。
当不长不短的一段儿沉默之后,“彭易之,这是一个外国的名字。”托尔芬公爵提高声调向观众席宣布。
“这个人想要羞辱我吗?”彭易之意识模糊的想着,他正想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是因为骑枪的钝头造成的巨大冲击把他的肺部压缩成了一团的缘故,他即使想说话,张嘴也只能发出一些叽里咕噜的低喃。外国的名字怎么了?即使失败了,我也是这次比武大会的亚军!有多少有名有姓的贵族骑士没能走到这个位置?有多少人倒在我的剑和骑枪之下?
“卡尔加里王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骑士创造的国度,起初,我们坚信着自己的先祖传达给我们的讯息:怜悯,荣誉,英勇,信仰,牺牲,谦逊,公正,诚实。但随着春秋更替,我们逐渐丢下了那些我们视作信条的真理。”石爪堡公爵的语调十分严肃,“但这些英勇的品质,正活在一个异邦人身上:他以尚未成熟的身躯切磋琢磨出了能杀入卡尔加里王国英雄云集的骑士比武大会决赛的武艺,他的技击之术甚至让我都感到畏惧!而他甚至不是一名真正的骑士,只不过是雷诺茨男爵的一名侍从,被人呼唤着难以发音的异邦名字,却几乎得到了我们当中绝大多数贵族骑士所得不到的赞誉!我们究竟要再遗忘多少,失去多少,才能重新拾回先祖的荣耀?才能回忆起那些我们曾经奉若神明的教条?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在比武大会和战场上找寻自己的命运,何罪之有?”
看台上的群众们,卡尔加里国王,新旧的国师,还有奥林匹斯正教的祭司们都鸦雀无声。
“我们失去了许多东西,却越来越喜欢追名逐利,忘却了身为骑士的真正使命:保护弱者,惩奸除恶,克勇诚誉,无怪天理。而现在,一名真正的骑士正站在我的面前,这和他的异邦身份没有关系,我托尔西亚·克里斯蒂安认可他!”石爪堡公爵挥手召来了自己的侍从,“毫无疑问,我获得了这次比武大会的优胜。人们总是记住第一名,而忘了第二名;但我却不希望你们忘却这位第二名的骑士!”
说罢,他放开了扶着彭易之的手,彭易之踉跄了几步,坚持着没有倒下。石爪堡公爵带他来到场地中央,一字一顿庄严的大声说:“雷诺茨的彭易之,跪下。”
所有人都知道即将发生的是什么,彭易之也不例外。他已经多次听过格里芬和戴维斯向他叙说的这一仪式的经过,他恍然间明白了,托尔西亚公爵要在这里把他册封为骑士。彭易之震颤着,努力把憋到嗓子眼的那一口鲜血咽回肚子里,单膝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托尔西亚·克里斯蒂安公爵的面前。
“我,克里斯蒂安家族的托尔西亚,以赛亚·克里斯蒂安之子,卡尔加里王国的封臣,石爪堡的公爵,在此向奥林匹斯正教的诸神,向主神朱庇特和战神阿瑞斯庄严宣誓,愿意成为彭易之成为骑士的见证人。”托尔西亚说着,从侍从手里拿过了自己的长剑“哈泰之血”,那是一柄剑柄用蓝宝石作为配重块的钨钢剑,虽然装饰华丽,但场外注视着这一切的阿格尼敢断言它绝不是一柄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石爪堡公爵拿起他的佩剑,将剑身平放,轻拍了一下彭易之的左肩,又轻拍了一下右肩,随即把剑双手横托在自己胸前,居高临下的对彭易之郑重的、一字一句的说:“强敌当前,无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诸神;耿正直言,宁死不诳;保护弱者,无怪天理!这是你的誓言,骑士扈从彭易之!你是否愿意在奥林匹斯诸神和国王的面前发誓,守护奥林匹斯正教和骑士的荣誉,保护妇女与儿童,服从领主和国王,遑论前路如何艰险、卑微、困顿,也能始终如一的奋战,不辱使命?”
“我愿意。”彭易之努力恢复着自己说话的机能,尽可能大声的说。
托尔西亚微笑着,把佩剑收入剑鞘,对彭易之说:“骑士有骑士的名字,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个普通人。雷诺茨男爵的封地就是你的姓氏,而我,克里斯蒂安家族的托尔西亚将名字的前缀‘Tor’赠送给你,作为你成为骑士的祝礼,从今往后,你就是托兰(Toran)·雷诺茨爵士。起来吧,雷诺茨的托兰·雷诺茨爵士,卡尔加里王国的‘白骑士’!”
说罢,托尔西亚将自己的佩剑,连同那支装点着宝石的剑鞘一起递到了彭易之手里。
“白骑士!白骑士!”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柯蒂斯堡的白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