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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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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毫不费劲地把整段壁垒推倒,有如顽童在海边堆积沙土玩耍,他用沙堆起一个模型娱悦童心,随后又不满意地手脚并用把它毁掉。”

    ——《荷马史诗:伊利亚特》

    西德尼一直都觉得伊萨克长得很像他。

    即管按照严格意义来说,他们只是剩不下多少血缘关系的远方亲戚。在拉罗斯家族里,他们拥有同一个曾祖父;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故事,古老到只有时常翻阅家族谱系的修士们和情报总管对此了若指掌,说实话,这些复杂的家族关系在寻常时期就连西德尼自己也理不清,不过现时确实已经不是寻常时候。他和伊萨克是拉罗斯家族剩下的最后两名男嗣,而他是伊萨克的哥哥。这对兄弟生的过于相似——他们拥有拉罗斯家族所共有的漂亮金发和单眼皮,还有那茶褐色的眼眸,连下颚线都是如此相似——所以在西德尼的梦魇之中,坐在清河城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并不是自己,而成了伊萨克。

    他的疑心病太重,重到开始怀疑世间万物的合理性和封臣对自己的忠诚,并将这种多疑具体表现在了自己的行为上:入夏以来,清河城的西城门外已经吊死了一百三十二个倒霉蛋,其中多数是和他有过争执的臣子,或者那些言语冒犯到他的下人,有时他又会编造一些连街头巷尾唱童谣的孩子都不相信的理由去吊死另外一些自己看不过眼的家伙,至于拉罗斯的其他族人,早在伊萨克回来的前几年就已经被杀光。这也不难怪别国的贵族说起清河城的拉罗斯一家时都哂笑:“拉罗斯?他们都快把自己满门抄斩啦。”

    “我曾经想要尝试过去信任伊萨克的。”西德尼裸身躺在他的大浴池里,水面上散落的玫瑰花瓣间隙之中蹿腾着温热的泉水在室内升起的氤氲。“但那终究是镜花水月,对吗?伊斯特万,是你告诉我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相信。”

    “是您一开始就没有听从我的谏言呀,国王大人,那是我忠诚的谏言。”伊斯特万穿着又厚又重的黑色兜帽罩袍,合手立在浴室的大理石门柱旁。“血缘关系确实比君臣之间发下的誓言更加可靠,这一点不假;但伊萨克年轻,又很有能力,您这是在...”

    “养虎为患?”

    “请原谅我的失礼,国王大人。”伊斯特万略微颔首,“虽然我想要用更加体面一些的措辞,但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西德尼把自己的半个脑袋埋进水里,好像要荡涤掉他每一个毛孔里的污垢一般。“好孤独...我想去相信什么人,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为什么世间万物总是不按照我的意愿去运行?我明明是国王,奥弥尔的国王。”

    “您当然是。”伊斯特万道,“您是奥弥尔全境唯一的合法统治者,拉罗斯家族的大族长,有着无比神圣的血脉。”

    “血脉并不能购买人心。”西德尼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朝堂上的三教九流个个都心怀鬼胎,城外的贱民走路的时候都不愿意多看清河城一眼;还有我的弟弟,那个要能力有能力,要爱戴有爱戴的弟弟...看来我的位子也坐不了太久啦!当我把热罗从王座上一把扯下来,按在地上一剑搠穿他那颗肮脏、流满黑血的心脏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不是吗,伊斯特万?如果神圣的血脉能够保证王国的统治长久而安泰,那热罗就不会被我捅死在王宫大殿的地上,像条野狗一样死去,全无作为国王的尊严。”

    “热罗不得人心,坐在王座上的人本就不应该是他。国内混乱,外有西奥弥尔的匪帮政权,王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铁腕国王,您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国王大人。”伊斯特万展开了双手,“臣下与平民们过于驽钝,不能理解您的治国智慧,这是理所应当的...但您还是应该对王弟大人的事情早做打算。”

    “怎么说?”

    “自从王弟大人担任财政大臣以来,国库的资金流动明显比之前顺畅了许多。”伊斯特万咳嗽了一下,“王弟似乎用自己的私人关系网说服了一些商会在奥弥尔开辟了新的商业通路,并雇佣了一批佣兵清理道路上的匪徒,比起前几年,王国的税收和治安情况都有所改善,赤字也相对减少了;我的探子们告诉我,许多地方诸侯最近和王弟大人的信件往来愈发频繁,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哈!”西德尼笑了一下,“这些蠢材也要跟着伊萨克的歌声翩翩起舞了吗?”

    “不,或许更糟。”伊斯特万说,“伊萨克想不想取而代之暂且不说,但您可不是第二个热罗。”

    “啊...真让我为难。”西德尼把自己的脑袋从水里抬起,甩了甩他的金发,“我当初就应该听从你的建议,伊斯特万。最后一个拉罗斯只能是我。”

    凛冬将至,虽然奥弥尔地处南方,但站在空旷的庭院里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北地的寒风穿空而过的呼啸,深深吐出一口气,苏克鲁斯都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面前升腾起的白雾。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冬泉镇酒馆一战在他手臂上留下的疮疤给他带来的影响已经在草药医生的膏药和贴剂作用之下变得微乎其微,他满意的发现自己的动作已经和往日几无差别。他善用刺剑,因为他笃信人体就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大水袋,在盔甲的保护之下即使用重剑猛力攻击也未必能伤及内里,但刺剑不同,只消一个长而有力的刺击,这个水袋就会被他的刺剑所击破所有防线。

    一下、两下、三下,苏克鲁斯从自己护面罩留出的视野缝隙中寻觅靶草人的轮廓,精准的、深深地把自己的剑锋刺进靶草人的脑袋、咽喉和关节处,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引领着他的剑一般。那似乎是自己的天赋所在:亚特兰蒂斯正教诸神并没有赐予苏克鲁斯强健的体魄和傲人的身高,即使抡上大剑,苏克鲁斯也未必能发挥出自己的实力;但他灵活而轻巧的瘦小身躯却为磨练刺剑的技巧提供了绝佳的温床,夜以继日的努力让他好像海绵一样不断吸吮着剑技的知识,让他的技巧逐渐精熟,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

    当他最终停下刺击准备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面前的稻草人已经从最初的挺括鼓囊变得干瘪,用麻绳扎成束的稻草被刺落满地。苏克鲁斯站在夜晚的庭院中,就着闪烁的火把亮光喘着粗气。

    “我要吃点面包,得要白面包,上面涂了蜂蜜;还得再来几片培根,要那种稍微煎过了火的,焦焦脆脆的那种,再来一碗肉汤。我可是要饿死了。”苏克鲁斯伸了伸懒腰,把刺剑收回剑鞘,回头对那个靠在墙角的黑影说道。“牧沢,你要不要一起?”

    牧沢正成腰间插着长短双刀,穿着一袭扶桑直垂,趿拉着木屐靠在墙边,双手撑在胸前,看了看苏克鲁斯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你身后的?”

    “我还知道你看了我得有十分钟。”苏克鲁斯耸了耸肩,“如果你不是有事找我的话,那你只能是个基佬了,牧沢,我对这方面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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