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惊奇际遇让艾能奇感到讶异,自从他的双脚踏上了希罗世界的土地之后,发生再奇怪的事情都已经不再让艾能奇感到惊奇。只不过在秃瓢死了之后,艾能奇发现自己又回复到了如往日那般极端现实主义,又掺杂了一丝悲观的情绪,这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在前往雷诺茨山堡的路上,艾能奇听见队列前方那几名忠实的追随着陈生的洛溪团的老兵们唱起歌来。他们尾随着陈生和那名似乎叫格里乌或是格里芬的副官,在南卡尔加里王国的乡间土路迤逦前行。老兵们和陈生骑着马,少年兵们则步行。团长陈生似乎已经改名叫做阿格尼·柯蒂斯,艾能奇不知道个中缘由,只知道陈生已经成为了最底层的贵族,并被承认为了里维拉·诺伍德伯爵的私生子。而他们则成为了受雇的佣兵,前往雷诺茨山堡驻屯,为里维拉伯爵解决领地内一些“治安方面的小问题”。
雷诺茨山堡很大,还相隔着很长一段距离时,就已经能远远地眺望到了这座被遗弃在小山丘上的废弃木堡。根据他们从柯蒂斯堡新派来的监军说,那是在现任柯蒂斯堡伯爵的父亲,也就是前任柯蒂斯堡伯爵搭筑起来的山堡,在卡尔加里王国内战时期防御来自北方的军事威胁。内战结束之后,这座地理位置并没有那么重要、既不能保护贸易线路也无法作为物资集散地的山堡就因为财政方面的原因被废弃,只留下了一座仅余残垣断壁的空壳,唯一能够看出这是个“山堡”的地方或许仅限于山堡外墙的那一圈儿木栅栏。山堡的地势很高,伫立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交叉口处的一座山丘上,粗重的木桩子即使在南卡尔加里七月的阴雨天气下散发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山堡底下是一片低洼皲裂的土地,杂草丛生,还有一条不算浑浊但也并不清澈的溪流流过,山堡正门口处铺设的条石上因为经年累月无人涉足,已经长满了苔藓。
“真是个阴森的地方,”艾能奇搓了搓自己的双手,看着身边的彭易之,“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别挑了吧?能有个住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彭易之背着他的褡裢,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在跳船后还能保全自己的私人随身物品的人之一,真是个精明的北陆佬,艾能奇心想。“比起这个,我们还有更糟糕的问题顶在脑袋上呢。如果真的像副官说的那样要我们去打马匪,我倒是没问题,不过我们现在可是手无寸铁啊?剑和长枪,都已经跟着北陆号一起喂鲨鱼了,怎么说还要我们把木杆子削减了像原始人山猴子那样去打仗吗?”
“那个老伯爵,说等我们到了雷诺茨之后就给我们送些装备来。”艾能奇说,“但我对此持怀疑态度。他自己的士兵装备都不见得有多精良,能给我们送点什么东西来?更何况我们还需要一批工具来整修这个山堡,把它重新变成适宜人类居住的状态——还没有进去我就知道里面肯定已经长满了蘑菇跟霉菌了,不好好清理一番的话,住不上三天,我保准儿咱们这里得病倒一半的人。”
里维拉送给他们的五匹马都是些老弱病残的驽马,艾能奇能够清晰的看出来。打小在南池道的泽地生长的艾能奇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能够和动物打成一片的天赋,只消看几眼,不管是马匹还是驯鹿这样的大牲口是什么样的状态或是出了些什么毛病都能一清二楚,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特殊本事之一。这些驽马和他们初见莫里斯·诺顿时他胯下的那匹高头大马相比起来显得个个面黄肌瘦,但是即使如此,也足够让洛溪团的老兵们高兴的像个孩子——纵然驽马老弱病残至此,也能比最高大的驯鹿负担更多的负重,奔跑的速度也毫不逊色,是非常理想的骑兵机动工具,比蒙鸠依的骆驼骑兵强了不知几何。不管他们能给维桑带回去什么,哪怕只是带回了这样的马匹,对共和国的军事储备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助力了。有了这样的机动工具,艾能奇甚至都可以想象到自己挥舞着钩镰枪、骑着骏马在北路的山林小径中如疾电一般穿行,以惊雷之势破袭蒙鸠依人的交通要道和边防哨卡,可以在平原和他们硬碰硬的展开大规模的机动会战,甚至派遣由精锐骑兵逐渐的小队深入蒙鸠依人的后方进行破坏,这些都是之前的维桑人想都不敢想的战术,而马匹的存在让这一切不可能变为了真切的可能。
“维桑的小猴子进了威远城呀嘿!到处响起卡门歌!我们的战神阿瑞斯呀嘿!骑在白色的驯鹿上...”洛溪团的老兵们唱着歌,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发现自己唱跑了调,把“小伙子”唱成了“小猴子”,不由得引来艾能奇和彭易之的一阵嗤笑。
“唉!军资金也不见了,啥都没有了。”艾能奇沮丧地说,“咱们这下子彻底寄人篱下咯,不仅被打发到这种发霉长蒱的地方来,还得帮他们干脏活剿马匪。要是不跟这些傲慢的家伙打交道,就连一块儿黑面包都买不起。”
“钱丢了?”听到这句话,走在前面的占行简探出了那颗长着金色长毛的大脑袋,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艾能奇。“我糙...彭易之不是把那箱金子从船上抢出来了么?”
“我们确实从船上带了几个板条箱下来,”艾能奇说起这件事情就感到脑瓜疼,“但是装的都不是金锭,那箱金锭不见了。我出发之前还重新检查了一次,里面就是一些杂物,还有一个板条箱里面装的是铁制的投矛...但是也就只有这么多,总不能指望着人手一条投矛去打仗?比起投矛,我更愿意要金子。”
“军资金还是有的,是有的。”彭易之瞥了一眼艾能奇,“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是吗?在哪呢?”别人说出来这句话或许艾能奇不会相信,但是彭易之的话艾能奇缺能够相信几分。这个孤僻的北陆佬是个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或许他以前不是这样,又或许这和他在共和国的北境失去了太多同袍不无关系,但只要涉及到切身利益的事情,艾能奇明白彭易之是断然不会做半点让步的。
“下岸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可能会不对劲,这一箱金子对我们来说是烫手的山芋蛋子,”彭易之咽了一口口水,小声的告诉艾能奇。“我在咱们登陆的岸边找了一块岩石,把一整箱金锭都给埋在那块岩石下面的沙地里了,还做了个记号,以后我们可以...”
“你他妈...真是个人才啊,兄弟。”艾能奇惊异的张大了嘴巴。要是他们随身带着那一箱金锭,肯定就已经被柯蒂斯堡那个穷疯了的伯爵大人搬走了,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他们剩下。
“我一看里维拉那个老头的眼神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人是一种很单纯的动物,尤其是酒鬼,他们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内心在想些什么,都会毫无保留的写在自己的脸上,就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彭易之愤愤不平的说,“陆晴跟我用命抢出来的金子,怎么可能白白便宜了那条老狗;这个老狗就是想把人用到尽,骨头都嚼成渣,说不定都不吐出来,直接咽进肚里去了。我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这种人准没错儿,和我在144兵团的第一个官长特别像。”
“他对你的腚眼子做什么了吗?让你这么痛恨他。”艾能奇乐了。
“啊,我只是简单嘲笑了几句他的罗圈腿,不怎么服从他的管教——或许那根本叫虐待自己的手下,这个逼人就每天想着各种各样的法子来折腾我,守夜签三天两头都抽中我,训练的时候也一直在给我找不痛快。唉,说白了,这些都是小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最后他在小石山被蒙鸠依人一马刀砍没了半个脑袋,连着头盔一起,我看的真真儿的。这个穷杂种总是喜欢带着他女朋友给他的信物,说是这样就能让他勇气百倍,结果还不是死了?这种人不足可怜。”彭易之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个世界大抵来说就是这样,比你阶层更高的人就一定会想着法子来欺负你,我的哲学很简单,做狼好过做羊;要是蒙鸠依人没有把他的脑袋砍下来,说不准哪天砍他脑袋的人就是我了,没什么区别。”
艾能奇挠了挠脑袋,他和占行简都没有接话。
进入雷诺茨山堡时,艾能奇绝望的发现自己面临的是一场灾难。山堡当中原有的中心木堡已经朽坏坍塌,完全无法使用了,只能拆作木料另作他用。瞭望塔因为使用了相对好些的实心木料,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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