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而我是涂抹过圣油的骑士,我有责任确保领民的安全。”莫里斯男爵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背后盾牌上绘制着的红色玫瑰家族纹章。陈生明白的,这里并不是维桑共和国,他能够为这群人争取到的权益简直少得可怜,而他们现在必须听任这名男爵摆布。“我需要检查你们的行李并收缴你们的武器和盔甲,并把你们之中的头人带回柯蒂斯堡做进一步处理,请原谅我和我的士兵们必须限制你们的人身自由。”
“我当然可以跟您一起去柯蒂斯堡,大人,作为一群善良的旅行商人和他的水手们,我们可以承诺不会对您的领地做出任何邪恶的行径。”陈生停止了对这块大陆的思索,尽力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让自己表现的更像一个领头人,“但是我想知道,我的手下们在我离去的期间安全是否有保证?可有为他们准备休息和落脚的地方?”
“哈!善良的冒险者!你这用词可真是一言难尽...”莫里斯笑道,“是因为你的高等希罗语并不精熟所以才用的这个词吗?好了,我相信你们和那些凶残的海寇以及掠夺者是有区别的,海寇没有一星半点的可能会说高等希罗语;我会在附近安排一个农庄让你的伙计们暂时歇歇脚,或许还可以跟磨坊主买些吃的和新衣服,只要你们肯出钱。好了,我现在需要尽快带你上路,我老爸是个急性子的人,已经在柯蒂斯堡等我们很长时间了。”
陈生略略点头,欠了欠身,努力按照维桑的习俗表现得自己像是个有教养的人,之后便返回火堆旁边查看刘峻辰的情况:他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依赖刘峻辰这么个人。他很需要有个人在旁边为自己出谋划策,当然,这也是他性格当中的弱点之一,即使到了自己能够独当一面的年纪和地位,这个弱点也并没有被完全克服,反而暴露的愈发严重:他独自决定某件事情的时候会显得十分为难,必须要听取他人的意见。但是很不幸,刘峻辰依然处于昏迷当中,欺负的胸膛证明他并不是一具真正意义上的死尸,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和死尸也确实差不了多少。很显然,这一次他无法在像之前一样随侍在陈生左右为他提出意见了。
陈生环视着刘峻辰躺着的火堆和滩涂上手足无措的部属们:洛溪团的老兵们大多负了伤,即使他们没有负伤,他也需要老兵们照顾伤员并维持队伍的秩序。占行简必须留下来,作为水手长的他威望很高,没有刘峻辰的情况下他也需要这么一个人能够妥善的安顿这些冒险者们。相熟的几个少年兵当中,陆晴已经跌落海底,艾能奇虽然机灵但是因为家境原因礼仪方面有所欠缺,实在不是一个带着同行的妥善人选。思来想去,陈生挑中了彭易之,这个道场主家庭出身的少年兵因为修习武道而对基本礼仪了若指掌,在之前几个月时间陈生紧急组织的对少年兵们的阿基拉古语课程中表现得也尚算不错,即使有一些必要的交流也没有问题。更重要的是,彭易之并不像他人一样有意无意中对自己溜须拍马,而是心直口快有话直说,但不该说话的时候又沉默的像个闷葫芦。
“易之,你跟我走。”陈生说道。
彭易之无言的点点头,站起来去树杈上拿起了自己晾晒到半干的衣服。
莫里斯男爵已经准备好了两匹卡尔加里快马,和三名全副武装的侍从一起等候着陈生和彭易之。至于剩下的骑手以及那些拿着长矛、腰挎短剑的步兵们似乎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他们正在收缴陈生部下们的武器并检查伤员的伤势,看到他们态度还算友善,不像十七人报告书里写的那般凶神恶煞,陈生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事实上,卡尔加里马并不属于战马的种类,而是体型相对较小的山地猎马——这是陈生后来才知道的。即使这样,卡尔加里马也给予了陈生足够的震撼:这比他骑过的驯鹿更大一圈,而且相对来说更加易于操控,骑术精熟的陈生只是第一次骑上这种动物,就好像明白能够怎么操纵它一般,这样温顺的性格是御殿山培育出来的驯鹿所完全无法比拟的。驯鹿体型普遍偏小,即使是经过了国营牧场的专门选育,还是不能够完全满足军事需要,仅只堪堪足够装备维桑的轻骑兵部队,但凡是携带多些的行李,或者身上穿了重甲,驯鹿的体能便无法负担了。不过,这种被称为“马匹”的动物一定可以负担!陈生骑在山地猎马的背上开心的想着,若是有着这样一千名全副武装的重甲维桑骑手,骑着马匹向蒙鸠依人不可一世的骆驼骑兵部队发动冲击,那场景该会是什么样?
“怎么说,你的侍从好像不会骑马?”莫里斯回头戏谑的问陈生,他看见从没骑过驯鹿的彭易之笨拙的骑在马背上操纵着马匹,时而把缰绳在手心缠绕好几圈,时而两腿夹紧马肚,不时弄得马儿发出嘶吼,马头也左右摇摆的,好几次甚至差点儿把他从马背上摔跌。看来,彭易之对于骑马的全部理解仅限于抓紧缰绳。
“对...请原谅我的侍从出身比较低贱,从来没有接触过御马之术。”陈生谨慎的回答,他的骑马技术显然比彭易之精妙得多;在此之前他就已经有不计其数的骑行经验了,而驯鹿的脾气比马儿更难以操控的多,他的马术就好像天生就知道该怎么操纵这种动物一般行云流水。
“哈!那你肯定不是一个好主人,至少得先教会你的侍从骑马吧?”莫里斯嫌热,摘掉了他的锅式头盔,他的头发已经被头盔压得扁扁的,发梢在风中飘扬。陈生注意到,他的头发和占行简一样是金黄色。“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我受宠若惊,大人。”陈生这时才觉出饥饿来,他已经在滩涂上躺了一整天,几乎滴水未进。
莫里斯男爵略微示意,他后方的骑手便夹紧马肚,加快速度跑到了陈生身边,从鞍囊中拿出一块黑面包和水袋,递给了陈生。陈生道谢后接过黑面包和水,掰开之后尽量有礼貌一些的送进嘴里,即管他的肚子已经饿到咕咕直叫。
“所以...告诉我些你们故国的情况吧?银河洲南方的国度?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国家,银河洲以南大多是些散碎的小岛,从小教士们就告诉我说银河洲上有大章鱼,有海妖!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或许是因为他们骑行的速度较快的缘故,风声将莫里斯说话的声音撕扯的有些模糊不清,他不得不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那是一个美丽的群岛国家!我的大人。”陈生将之前在肚子里简单打好的腹稿叙述给莫里斯,“我是一个卖盐商人的儿子,本来希望能够来到希罗做生意,却遭到了海难。朱庇特保佑有您这样的勇士、英雄来搭救我们!”
“盐商的儿子?我看你莫不是昏了头才说出这样的话。”莫里斯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吗?你跟我交流用的语言是高等希罗语,而不是拉札德尼亚普世语;那才是真正的贩夫走卒、市井小民该用的语言!但你似乎一无所知,只是一直在用文书们和贵族的语言在和我沟通。莫不是你的小岛上全是文书、贵族?我的好朋友,你对我们很友好,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棘手的麻烦,这一点我表示很满意,但你不应该欺骗一个贵族!你知道这是要吃牢饭的罪吧?”
陈生一时语塞,他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太少,他甚至不知道还有拉札德尼亚普世语这种语言存在。
“算啦!算啦!我只是简单开个玩笑。看看你那张脸!都被我吓成什么样儿了?”莫里斯哈哈笑着奚落陈生,“会说高等希罗语,说明你一定也会写字。想必你嘴里那‘出身低贱的侍从’也得能说能写吧?这可真稀罕,在卡尔加里的地界,识文断字的恐怕只有文书、教士和很少一部分的贵族!识字的人不管到了哪儿都很受欢迎!就冲着一点,不管你是从银河洲爬出来的还是约姆斯的咆哮野人,柯蒂斯堡都不会拒绝收容你们!哈哈,不像我那只懂得喝酒和打猎的老爹,到了这把年纪,还要靠文书给他用念的才能读懂信件呢!”
“啊...愧不敢当,尊敬的男爵。”陈生摸了摸脑袋。他身上的甲胄已经被侍从们除去,但还是穿着自己黑色的罩袍,这让他感到很安心,他们会认字这一点似乎撇清了他们是间谍、海寇或是其他下九流强盗等恶徒的嫌疑:在希罗,能识文断字的人似乎是不用做这些勾当就能够活得体面的。
“这也是我能够放心把你俩带到柯蒂斯堡的原因!没有哪个间谍会傻乎乎带着一大群人来到这样的小地方,海寇也不可能会识字、说高等希罗语,或许你当真就是个富庶的商人之子?总之,你和你的伙计们在我们这里用得上。我相信你有偿还我们恩惠的能力和义务!我说的对吧?陈...陈生?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您说得对,大人!”
离开海岸之后已经骑行了几乎整个下午,穿过了几乎半个柯蒂斯堡伯爵领。陈生在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和他来之前所想象的似乎并不相同;十七人报告书当中把西域描绘成了一个民风剽悍的尚武之地,而陈生看见的却是大片的农田,零星分布着的农庄和小村子。这里的人口显然不如维桑稠密,陈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思索更加深奥的问题。是不是这一片大陆上所有的地域都是这般景象?如果不是,为什么柯蒂斯堡伯爵领的人口并不多?
柯蒂斯堡是在傍晚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那真是座宏伟的古堡,仅站在墙外就能看见有一座圆形主塔和四座副塔,以及两座门楼塔。整座城堡呈现出多边形的形状,墙上开有射击孔也布置着弩炮,墙外有着一条宽阔的护城河。但显然这座古堡已经是年久失修了,或许是因为城堡的主人并没有足够的资产和实力去维护这座古堡的缘故吧。城墙上站着和看守冒险者们一样装备的士兵,警觉地看着莫里斯男爵和陈生一行人。入口处的卫兵恭敬地向莫里斯行礼:那是一个弯曲手臂,把小臂水平横在胸前的古怪礼节,陈生之前未曾见过。卫兵看了看后面的陈生和在马上东倒西歪的彭易之,下令放下了吊桥。
“这里是柯蒂斯堡的主厅。”莫里斯男爵把陈生和彭易之带进了最大的主堡之内。“很快会有侍从把我们带到我父亲的宴会厅。”
陈生四下打量着主堡,主堡内部装饰并不华丽,墙上挂着盾牌和刀剑,放眼望向四周也只有不多的工作人员和寥寥几个卫士,由此陈生笃定柯蒂斯堡伯爵并不是个很高级的爵位,而住在这里的人也不是位高权重的大贵族,要知道,至高元老院随便找一个五十岁以上的元老,家里装饰的华丽器具恐怕就比这整个主堡的都要多。
穿着棉布衣衫,带着一顶黑色尖顶帽的侍从带着他们走上了主堡的第二层,这里的房间似乎出奇的大,足够住下一个巨人。第二层主堡蜿蜒曲折的走廊尽头就是柯蒂斯堡伯爵里维拉·诺顿的宴会厅,而伯爵大人早就在这里等候自己的儿子莫里斯和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