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的千金只是积食,府邸大夫怕用猛药适得其反,几日拖延病情加重,蔺晨赶到时小姑娘肚大如箩,已是奄奄一息。
旁人束手无策的病症,对蔺晨来说易如反掌,他甚至毫无保留地将治疗手法授予府邸的大夫。
或是几日的接触,或是琅琊阁与药王谷施加了压力,或是小女的病情有所缓解,七日后武藤将军带着向导、又一次来到梅长苏和蔺晨面前。
向导冷声道:“沐大夫,酬金请收下,你们可以离开了。”
蔺晨瞅了眼红布上的酬金,淡淡一笑:“在东瀛问诊,鄙人不收银子,只收药。”
向导怔了怔,侧身把蔺晨的话对武藤将军说了,武藤将军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将军问你要什么?”向导没好气地问。
“把你们府邸的药材拿出来,我挑一件充当诊费。”蔺晨沉声道。
叽里呱啦,向导又说了一通,武藤将军的脸色瞬时黑了,正欲发作,梅长苏却道,“我们只说挑一件药材充当诊费,你为何说成挑三件药材外加十两金子做诊费?”
吐字清晰、言语明了,为东瀛话。
“你会东瀛话?”向导吃了一惊。
“略懂!”梅长苏拱手行礼。琅琊阁岂会将自身的命脉放在别人手上?蔺晨提早半年将他带回琅琊山,原因之一就是老阁主请了人来教他们东瀛的语言和文字。
请向导带路、请向导翻译,不过是想让东瀛的旅程更为顺当。
未等在场的人回神,梅长苏又施一礼,不紧不慢地报出这几日所用药材及用量。
一封举荐信是他们进入幕府的目的,也是他们想要的收获。在陌生的国度,琅琊阁正悄然建立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
一切皆没避开梅长苏。
蔺晨甚至大大方方地告诉梅长苏,相同的事情早在几年前琅琊阁就开始做了,结束东瀛的旅程后,蔺如风、素天枢会继续旅程。
离开将军府的第十日,他们再次与蔺如风汇合。蔺晨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对蔺如风说了,蔺如风颔首、对蔺晨的做法表示肯定,继而对梅长苏解释道:“这信不一定用得到,但若遇到麻烦,这便是个护身符。梅公子你且收着吧。”
梅长苏思忖一番,轻声问:“长苏谢过蔺前辈,但长苏不觉得落单时此信能护长苏周全。”
“确实。”蔺如风点点头,“东瀛尚处于动乱时期。”
“是皇太子被杀吗?”梅长苏问。
“是。东瀛的皇帝年老体迈,膝下仅有一子,唉……”蔺如风叹息道,“这一路上你们也看到了吧。”
“听说了一些事情,我与蔺晨商讨过,感觉东瀛皇太子的死并非误杀。”梅长苏淡淡地道。
“梅宗主,想要练手吗?”蔺如风突然问道。
练手?搅动风雨,拿东瀛的朝堂练手?
好?
念想只在梅长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被梅长苏摒弃。
“不了。”梅长苏摇头,“东瀛的朝廷我没兴趣。此番来东瀛,一是应蔺晨之邀,二是想偷闲玩乐。对于他国朝纲之事,长苏没什么兴趣。”
蔺如风深深地看了梅长苏一眼,深邃的眸子含着淡淡地笑:“无论你在这里如何搅动风云,大梁都不会知道。”
“谢过蔺前辈的好意,长苏无意搅动风云,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梅长苏拱手行礼,“但您若能将东瀛各方势力当作闲话说予长苏听,长苏感激不尽。”
“梅宗主是否疑惑,墨竹的武功不高,为何我与戈盛追了小半月都没将其擒住?”蔺如风话锋一转轻声问。
梅长苏揉着指尖,叹声道:“恕晚辈斗胆推测,此行商道上的事情是由杨公子全权负责;您与素前辈,您在明,欲擒故纵逼墨竹现身,素谷主在暗,铲除墨竹涉足的势力,蔺晨负责最后的扫尾……这样等同于将墨竹的势力从东瀛各方势力中拔除。”
“呵呵,晨儿在阅人方面自小就强。”蔺如风满意点头。
不是说蔺晨是被孤立、被欺负的那个孩子吗?
梅长苏皱眉,突然想起一件事,眼观四路,见蔺晨还没回来,忙问:“前辈,蔺晨口中的美人哥哥是明德吗?”
“对,是明德。”蔺如风坦然地道,“我曾想过,他如果能以一己之力再次逃离4崦耍冶闶障滤:罄矗映隼戳耍共恢挂淮危艺獗呷慈莶幌滤恕!
“虽然蔺晨很需要人在他身边,但这个时候明德与他接触,会给蔺晨带来负面的情绪。”一个可以为小伙伴“挑战”数位大人的孩子,一个从4崦伺艹隼吹逆煌脑庥觯燃绲牟胖牵崛浅鍪裁囱氖露耍裁环ㄔち稀
蔺如风毫不掩饰地赞道:“其实他在第三次逃出来的时候,就已查出晨儿的身份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任由欧阳陌将他带回去。如今的结局予他亦算不错。”
梅长苏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
任由欧阳陌将他带回去?
老阁主早就知道4崦说耐纺渴撬寺穑
“是,我知道。”梅长苏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诧没有逃过蔺如风的眼,蔺如风淡淡地道,“不仅我知道欧阳陌的身份,杨员外也知道。”
“是您把欧阳陌的事情告诉了舅舅,舅舅拍板决定请他出席我的及冠礼?”梅长苏脊背一凉,他原以为欧阳陌出席他的及冠礼是人情、是往来,是蔺如风和杨观道的“失误”,不曾想过这是老谋深算的蔺前辈与狐狸舅舅刻意的安排。
蔺如风含笑默认。
“您,您与杨员外是想让欧阳陌给我练手,让璧秀山庄成为江左盟的垫脚石?”梅长苏苦涩地问。
“琅琊阁为红尘看客,不问江湖路、不涉朝纲事。”蔺如风长叹一声,“但人情世故总是逃不开的。”
“蔺前辈请放心,您担心的事情,我想过。赤焰一案真相大白后,我不会留在朝堂,也不会留于江湖。江左盟我会另择新主;江左盟在江左之外的势力,我会交给明德;江左之外的消息渠道,我会给蔺晨。”
蔺如风似松了口气:“功成身退,梅宗主有这番打算当属睿智。”
睿智?
地狱归来焉能久留于人世间?
赤焰昭雪,唯一能牵绊于他的唯有霓凰。
是否向她坦诚自己幸存人世的消息,是梅长苏一直拿捏不定的事情。
林殊是赤焰的少帅与南境郡主当然是门当户对。
而梅长苏为阴诡之士,怎能与朝廷功臣谈婚论嫁?
更何况他年寿难永。
要是霓凰有了心上人,那……
“咳咳。”想到这里梅长苏轻声咳了起来,心也揪成一团。
“苏哥哥!”不远处踩泥巴玩的飞流听到梅长苏的咳嗽声,连忙跑了过去,一头扎进梅长苏的怀里,叫道,“苏哥哥。”
梅长苏先是怔了怔、继而笑了起来,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飞流,你叫我什么?”
飞流还是不明白梅长苏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到梅长苏笑了,理所当然地又叫了一声:“苏哥哥!”
“虽然不舍,但我该替她高兴。毕竟我再也背不动她,不能陪她太久。”梅长苏搂着飞流自言自语地说。
“苏哥哥,笑!”飞流一字一顿地道。
“嗯,飞流真聪明。苏哥哥高兴,所以笑了。”梅长苏把飞流拥得更紧,笑出了泪。
若赤焰一案昭雪前,有另外一个人能给霓凰幸福,他就放手;若昭雪后,霓凰还没有归宿,他……
“小飞流,看晨哥哥给你买了什么!”伴着欢呼雀跃的声音,蔺晨身上背了个大包渐渐走近,见梅长苏也在,笑不可支地道,“我给小飞流买了几套衣服,尺寸没问题,只是东瀛服饰太过怪异,你改改吧。”
“东瀛人制衣的手艺,长苏不敢恭维,再等上几日吧,飞流会有新衣穿的。”梅长苏瞥了眼蔺晨,冷声道。
“你从哪里请了制衣的师傅?”蔺晨疑惑地道,“这几日也没见你接触过什么人啊?”
“饴若。”梅长苏淡淡地道,“我请她做两套适合十岁男孩穿的衣服。等衣服送来,一套让飞流穿,另一套送到师傅那里,请他依样画葫芦做几套。”
“饴若?等等,你是怎么联系杨仲铭的?”蔺晨惊诧地问。
“每隔一天会有药王谷的弟子凭你留下的暗记寻到你,对吧?我寻了个机会让飞流追上他,请他把我的信捎给杨仲铭。”
“谁?居然……”蔺晨黑着脸问。
梅长苏睨了蔺晨一眼:“素玄是他们的少主,我是素玄曾经的主子,又为你挚友,他们有什么理由不为我送信?”
什么时候梅长苏使唤起“他人”来已做到神色不改?蔺晨拧眉,却也只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失策”。
“这些衣服怎么办?”蔺晨故作心痛地道,“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梅长苏随手翻了翻,款式不讨喜,但料子真是不错,随口道:“找个地方拿去卖吧。”
“你会叫卖?”蔺晨轻哼。
“你呀。”梅长苏不假思索地笑道,“我想看看蔺少阁主在异国,嘴皮子是否一样能耐。”
“哦,我卖衣服梅宗主做什么,帮忙收银子?还是帮忙吆喝?”蔺晨笑问。
“不啊,我准备带飞流找一家食肆,点几份他们家的招牌菜,坐等卖货的钱结单。”梅长苏拱手作揖。
“怎么,梅宗主不考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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