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
看到梅长苏熟门熟路地翻找着东西,黎纲的脑海里跳出了两个字。
“好家伙,居然藏了云雾茶,黎纲收好。”梅长苏随手一掷,竹罐落入黎纲的怀中。
很准,练过的。
“呦,这不是惠安的砚台吗?不错,不错。”梅长苏小心翼翼地将一方砚台捧出,用随身带着的巾帕包了,“让人送回廊州,放在我书桌上。”
“这是……黄山的梅菜扣肉饼吗?居然背着我吃独食?”挑了一块咬在嘴上,梅长苏把剩下的梅菜扣肉饼用油纸重新包好、塞入黎纲怀中,“你拿回去分一分。”
“这是……”《翔地记》?那本记载了天下名山大川的游记?
眼眸暗了暗,他哪里有时间游山玩水?默默将《翔地记》塞回蔺晨的行李中。
“咚咚咚。”窗格被人轻轻叩响,梅长苏一振,忙道:“好像是蔺晨回来了,你带上东西马上离开。”
语毕,梅长苏将蔺晨放在案头的橘子全数倒入黎纲的怀中,不由分说地将黎纲推到窗前:“我吩咐的事情,一件都不许忘。”
黎纲不敢多言,只得硬着头皮从窗口跳下。
不多时,门外传来蔺晨的脚步声和哼歌的声音,梅长苏侧耳听了听,是蔺晨极爱的古琴曲《醉渔唱晚》。
“阿虎,看你的了!”梅长苏快走几步,从藤条箱里抱出阿虎,小声道,“事成后请你吃鱼。”
“喵。”阿虎舔了舔梅长苏的手,走向玄关,而梅长苏则从一侧的墙上抱下琴。
《醉渔唱晚》?
好极了,他们想一块儿去了。
梅长苏暗忖,拨弄着琴弦,弹起了《醉渔唱晚》。
闻得琴声,门外的脚步声顿了顿,再度响起时却是相反的方向。少顷,脚步声再度在门外响起,随即门被人恶意地踹开。
“蔺晨,门坏了是要拿银子修的。”《醉渔唱晚》最难的一段是放合,其节奏和力道远比《酒狂》来得快,但对如今的梅长苏已不是难事。
“这是哪家的公子啊,好生俊俏。给本大爷弹首《凤求凰》,弹得好本大爷有赏。”蔺晨拉过一张软垫,正欲侧卧,阿虎却跳扑进他的怀里,“喵。”
“除去《凤求凰》,公子还想听什么曲儿?”梅长苏笑问。
蔺晨翻了翻白眼,盘膝坐在梅长苏的对面:“《凤求凰》、《湘江怨》、《化蝶》,弹好了,本大爷有赏。”
一脸欠抽的模样让梅长苏想抄物件砸人,但是转念一想,今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办,遂忍下了怒气。
不气,不气,一方惠安砚台足以抵上十首曲子,梅长苏暗忖。
于是,当《醉渔唱晚》一曲罢了,他又弹了蔺晨点的曲子《湘江怨》。
而蔺晨则如以往一样,习惯性地摸出一块寸方大小的沉香丢进炭炉,摇头晃脑地跟着曲子轻声哼了起来。
慢慢地,蔺晨听出了味道,他熟悉却又陌生的阴诡之味。
《醉渔唱晚》、《湘江怨》、《渔礁问答》、《高山流水》、《潇湘水云》……
小半时辰下来,梅长苏弹奏的曲子都是和水有关的。
“蔺晨,我愿你上善若水任方圆!”梅长苏说的话犹在耳边。
他想做什么?
蔺晨直觉般地想要离开,却被阿虎一个按爪按住。
“喵!”阿虎不满地叫了一声,重新趴回蔺晨的双膝间。
鸿门宴!
满屋飘着的香味,不仅有沉香,还有鱼汤的味道。
蔺晨用力揉了揉阿虎的头,示意它旁边的炭炉上有锅鱼汤,可阿虎舔了舔他的手,不为所动地趴在膝头。
“蔺晨,你说鱼和水是什么关系?”梅长苏收了曲音,淡淡地问。
“如鱼得水啊!”
“很长一段时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梅长苏悻悻地道。
“长苏,你想什么就明说,不必拐弯抹角。”蔺晨的手摸向了阿虎的腹部,腹部鼓鼓,似乎已经饱食。
梅长苏眉头一挑,指着炭炉上的铜锅,苦笑道:“鱼是那么信任水,可水却将鱼煮了。”
“又不是青蛙,不会蹦q吗?”蔺晨没好气地道。
“你怎么知道它没蹦q?”梅长苏努嘴指向阿虎,“喏,蹦q的结果在那里。”
蔺晨怔了怔,突地大笑起来:“我就说嘛,你怎么会请我吃鱼。”
遂,放下阿虎,小碟上取了姜葱辣子,爽快地道:“没错,顾远是我派人杀的。”
“啪。”一双银箸打在正欲揭开锅盖的手上,梅长苏淡然地道,“食材尚未到齐,你急什么?”
“那就先吃些酥饼。”蔺晨也不勉强,放下小碟,走向床榻。
多年的相知相惜,让两人保有默契。
梅长苏没追问他杀顾远的原因,他也不会去问梅长苏准备了什么食材,可当他打开随身的行李才发现……
“长苏,我的东西被人偷了。”蔺晨面色不改说。
梅长苏疑惑地问:“少了什么,需要我帮你找回来吗?”
“十个梅菜扣肉饼,五个橘子,一方砚台。”
“听起来不怎么特别。”
“那是他不识货。”踱步回来的蔺晨压低声音道,“我猜他是个睁眼瞎,不然为什么不拿我爷爷写的《翔地记》。”
“《翔地记》是你爷爷写的?”闻名天下的《翔地记》是蔺晨爷爷写的?
“嗯,《翔地记》是我爷爷年轻时游历江湖时写的,后来传给我老爹,我老爹传给了我。”从梅长苏的表情看,蔺晨确定其没有翻过《翔地记》,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继续圆谎。
琅琊阁历任阁主有大半的时间在游历江湖,这点认知让梅长苏相信了蔺晨的话,此刻的他万分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心软不该犹豫……或许,终其一生他都无法游遍江湖,但闲时看看别人写的游记也是好的。
“长苏,回神!”大手在梅长苏面前晃了晃,蔺晨将《翔地记》搁在了梅长苏手上,“等你从金陵回来,我们把上面记载的名胜古迹逛一遍。”
“从金陵回来?”梅长苏奇怪地问,“为什么不是从东瀛回来?”
“东瀛回来?”蔺晨斜了眼梅长苏,“你有这份闲心吗?”
“可以分一些。”梅长苏诚恳地点头,“我在回金陵前,想替景琰选好辅佐他的人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
“来,来,看一看,挑一挑,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蔺晨冷嘲道。
“买一送一?”梅长苏把《翔地记》翻了两页,随口问道。
“这位大爷,本店店小,恕不还价。”
“但是这本《翔地记》是假的。”梅长苏将翻开的《翔地记》递到蔺晨面前,“你刚说《翔地记》是你爷爷写的,后来传给你爹,你爹传给你,但这本《翔地记》是拓印本,不是手稿。你可别和我说,你爷爷传下来的是拓印本!”
蔺晨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你的童叟无欺呢?”梅长苏看向蔺晨一脸无辜,“或者,给我个理由。”
蔺晨笑了笑,他听得出梅长苏话中的意有所指,也罢,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他惹到我了。”
“哦。”梅长苏皱眉,不悦地道,“你有事情瞒我。”
语毕,如剑般的目光看向蔺晨:“我只问你一件事,你会做对我不利的事吗?”
蔺晨没有马上回答,意味深长地将梅长苏上下打量一遍,似笑非笑地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嘛,你现在的答案就是我现在的答案。”
他的答案就是蔺晨的答案?蔺晨是看得起他,还是真的了解他?
他的答案……
是不同的。
几年前他给出的答案和他现在给出的答案是不同的。
所以蔺晨会刻意地强调是他现在的答案吧。
“不怕砸招牌吗?”梅长苏拉了下垂在房里的草绳。少时,周鑫送来吃食,行下一礼便退了下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蔺晨,顾远怎么会查到琅琊阁头上?”梅长苏突然问,“是我身边的人说漏嘴了吗?”
“你想知道?”蔺晨冷笑。
“四大长老。”梅长苏轻声道。
“呵。能耐啊,居然查到四大长老头上去了。”蔺晨冷笑一声,“没错,确实是四大长老中的某位让顾远查琅琊阁的事情,想要……”
“挟天子以令诸侯。”梅长苏插口道,“剩下的事,我来做。”
“你确定?”
“嗯,陈坤的私心是要利用我的手除去顾青。我会让他知道,只要我存世一天,他就别想在江左盟作威作福。”
人,都是有私心的。曾经,江左盟宗主之位对陈坤、对顾青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可如今,处于核心的几个人都明白,他梅长苏有意把宗主之位交给陈坤。
陈坤也想当然地把自己当成下一任的江左盟宗主了。
这个时候,原本和陈坤处于同一个位置的顾青就尴尬了,凭什么他要屈于陈坤之下?凭什么梅长苏选的人是陈坤而不是他。
时日一长,多少有端倪显露出来,而陈坤当然也察觉到顾青的变化。
于是,陈坤抢在顾青前面布局了。
顾青,顾远,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个人。
但陈坤利用天机堂,硬生生地将他们弄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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