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少帅所料,吴波因好色被人捉住了,是谢玉手下的兵得到消息将他擒住的,不久之后谢玉和靖王领人包抄了他们落脚的宅院,但已是人去楼空。”
“尔后,谢玉领人巡城,靖王则出城,分两路查找流寇下落。”卫峥继续道,“而吴波则交给了战英,由他押送回京。”
“押送回京?”区区一个喽罗,没有就地正法、没有送交府衙,而是押解回京?其背后的谋算……梅长苏冷笑一声,“战英败了?”
“嗯,重伤!”卫峥咬着牙,艰难地道,“战英一行是在一山坳里遇到他的,而我与聂铎在收到消息后,算了路程,赶在他们之前上了山,选了一处断崖……少帅……卫峥没有出手。”
“我知道。”梅长苏颔首,低声笑了笑,“在那种情况下,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唯有无情,才能斩断过去,撇清彼此的关系。
他……
“战英重伤,靖王有什么行动?”
“靖王还好,但他的兵愤慨激昂,闹着要将这批流寇拿下。”
“谢玉怎么说?”
“谢玉让人带话给靖王,说是旦有所呼、必有所应。”
旦有所呼、必有所应。
谢玉在离开赤焰军去掌管巡防营时,对父帅也是这么说的。
梅长苏揉着手指,眼前闪过一个又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良久后,他方道:“要抢在靖王和谢玉之前,将他引出来。”
梅长苏没有点名他是谁,事实上一席不算太短的谈话,卫峥也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他既然和吴波他们混在一起,那么当日在暗中观察的人就是他了。”梅长苏凄凄一笑,“要是当时我忍耐一下让他绑了去就好了。”
“少帅!”
“宗主!”
“那样的话,我就能认出他,而他亦不会犯错了。”
该用什么办法才能避开悬镜司的耳目、避开谢玉的眼线、避开景琰的注意,把他引来?
梅长苏合上了眼。
一旁的甄平见梅长苏陷入沉思,忙上前一步:“宗主,蔺公子用飞鸽给您传来消息,且前几日他的人还给您捎来一物。”
“拿给我吧。”梅长苏应了一句,打起精神接过了甄平手中的铜管,才扫了一眼,就忍不住瞪大了眸子:这也可以?
“宗主,蔺公子没事吧?需要我们派人手过去吗?”甄平小心翼翼地问。
“未名和庆林已经找到蔺晨了,并和蔺晨一起进了曲家,通过打马吊的方式,把混入曲家的滑族女子弄到手了。他问我要不要……”
“蔺公子不是说老阁主不许他赌……”黎纲猛地捂住了嘴。
“蔺少阁主不可以,沐少爷可以。”梅长苏一本正经地道,“这几个女人……作为寿礼送给欧阳陌吧。呃,让明德送去。”
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甄平和黎纲面面相觑,这……
“蔺晨暂时留在曲家,明德可随未名、庆林离开……”梅长苏说了一句,就收了口。
蔺晨,琅琊阁少阁主。
明德,原4崦送纺俊
未名、庆林,具名不知,江湖异人或匠人?
这四人联手,会闹出什么样的事?
梅长苏轻叹一声,遂裁了一张纸条,提笔写到:“原留于曲家的人手及随你而行的影卫任你调遣。”
想了想,又提笔补了一句:可投桃报李。
“送出去吧。”梅长苏把纸条塞入铜管交给了甄平,伸手摸向案头的锦盒,“这是谁收的?可有话留下?”
“宗主,这是我收的。”甄平道,“是杨二公子将素少爷与我接入府邸后亲手交给我的。说是,沐少爷给您的东西。”
“嗯。”梅长苏随口应了一句,不以为意地打开了锦盒,当他瞧见锦盒里的东西时,瞬时一阵晕眩向他袭来,跳跃的心猛地坠于冰锥之上。
“咳咳!”梅长苏连咳带喘,小半天才稳下气息,他合上了盖子,紧握锦盒的手微微颤抖,合上了眼。
“宗主,您怎么了?”甄平、黎纲忙问。
“少帅,您没事吧!”聂铎和卫峥齐声道。
“没事!”眼底似乎有什么划过,心中一片冰凉,梅长苏深吸一口气,收敛了情绪,淡然地道,“说说怎么把他诱出来吧。”
“你我的喜好、你我特有的动作,凡他熟悉的,谢玉夏江都知道。”梅长苏搓着指甲,淡淡地道,“他可能会去我们当时的扎营地,可我不愿在那里将他擒住。”
“少帅。”卫峥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每次战后他都会选个地方去磨刀,前几日与战英一战后,他……”
“他怎能下得了手?战英亦曾与我们同场作战,他怎么和谢玉一样狠。”梅长苏喃喃地道。
“可是过去好几天了,就算要磨刀也早就磨好了吧。”聂铎跟了一句。
是,都过去几天了。梅长苏又长长一叹,暗自懊悔行程太慢。
景琰和谢玉的人马在明处搜查,悬镜司的人在暗中窥觑。
为什么他要让自己陷入绝境?如果说重伤列战英是为了让景琰断了他为赤羽营副将的念想,那么让自己成为困兽之身又是为了什么?
梅长苏抿着唇想了很久依然没有答案,而他跟前的聂铎和卫峥在交换了几个眼神后,卫峥上前一步低声道:
“少帅,按着人数,这伙人该有百余人,要安置这百来人并非易事。我和聂铎商讨过,要不引起谢玉、夏江的注意,起码要将人分成几拨,这些人可能在进入柳州时,被其留在柳州各处的城镇。而此处该是他与核心人员的落脚地。”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不出,要在不引起谢玉、夏江注意的情况下,用什么办法找到他。”梅长苏轻声道。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就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人道:“苏公子,膳食已准备妥当,是否要给您送来?”
“好!有劳!”梅长苏应了一声,猛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当即又揉起了指头。
可行吗,这个办法可行吗?
不是最好,但除此他无计可施了。
“靖王殿下!”谢玉随意地拱了拱手,“列将军的事情,是我未顾虑周全。若我多留几个人给他,贼子焉能得逞?”
“是战英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萧景琰绷着脸,冷声道。
“列将军没事了吧?我带来了圣上所赐的治伤药,你拿去给列将军用吧。”语毕,谢玉命随身的侍卫呈上一只瓷瓶。
萧景琰睨了一眼谢玉,淡淡地道:“谢过谢侯爷好意,麾下军医已替战英治过伤,所用为王妃向云姑娘求来的灵药。侯爷手上的药既为圣上所赐,就该好生收妥以备不时之需,怎么能转赠本王副将?”
谢玉一梗,脸色一变,随即道:“你我已追查数日,均无头绪,殿下觉得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百余人的队伍不可能于一夕之间全部消失。”萧景琰沉声道,“你我收到消息来到此处,几次搜查均未发现有大批乞丐、流民聚集。”
“殿下的意思是,我们收到的消息有误?”谢玉冷哼一声,“你莫要忘了,从列将军手上逃走的吴波,就是我的人在春香坊擒到的。”
“谢侯爷。”萧景琰也是一声冷哼,“当日我要派出人手与列战英一起将吴波押送回金陵,侯爷,你是怎么说的?说我身边人手本来就不多,离了战英已如同断去一臂,就由你的人与战英将吴波押送回金陵。可后来呢?匪首过来劫人,你派去协助战英的人还没打上几个来回就各自逃散!我不知侯爷如何治军,但我麾下若出现此事,我萧景琰定将其斩杀当场。”
一席不轻不重的话,让谢玉脸色铁青,本是想看看列战英与那个人会不会私下沟通,却没想到那人会将列战英砍成重伤。
□□几乎贯穿列战英的胸,离其心脏只差一指距离。
如今,无论他手上有什么铁证,靖王都不会相信重创列战英之人会是林殊的副将。
那人真是林殊副将吗?如果是,他会不会找上自己?
想到这里,谢玉猛地一寒。
“谢侯爷,我觉得我们该换个方向!”萧景琰没察觉到谢玉脸色有异,自顾自地道,“从丰耘镇查起,查找这段时日里举止怪异的乞丐、流民出没的地头。”
“举止怪异的流民?”谢玉不解,“殿下能说明白点吗?”
“流寇和一般的乞丐、流民不一样,”萧景琰沉声道,“乞丐和流民常年漂泊、居所不定,言语或许夸张,但行事谨慎;而流寇平素横行乡里,故而言语狂妄,行事乖张。从这两点上很容易辨别哪些为我们要找的人。”
“殿下说的有理,这事就不劳烦你挂心了,由我去办吧。”谢玉缓过了脸色,拱手道。
“谢侯爷,你等一下。”萧景琰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叫住了谢玉,“我刚刚说的办法,只适合分散于柳州邻近镇里的流寇,至于这里的,我们还需另想他法。”
“这又是为何?”谢玉皱眉。
“我们早先在他们曾经的落脚处扑空,而后那匪首又把吴波救走,想必他已把这镇上散落的匪寇聚集于一地。在其强压下,这群匪寇不该有所动作。”萧景琰慢慢地道,“如果真是这样,只要他们不出现,我们就很难找到他们。”
“靖王殿下有什么办法?”谢玉问。
“有,但需要些时日……哼,无论是谁总需要吃饭。要吃饭,就需买米买菜。可以派人盯着近日大批买入粮、菜之人,盯上小半月定有收获。”萧景琰平静地道。
“好,找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办,”谢玉拱手,“谢某先行告退,需出兵灭寇之时再来劳烦靖王殿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