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瞬时,议事厅再次喧哗起来。
“我说呢,双龙戏珠翡翠镯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拿去了。月灵,你怎么能拿曲家长媳的东西。”先头还拧着曲志明耳朵的白氏松开了手叫嚷道。
“我……”
“无妨,先让姑姑收着。不过,他日吉祥娶媳妇,姑姑记得要还给吉祥。”曲吉祥沉声道。
“吉祥啊,姑姑年岁长了,骨头粗大,怕是取不下来了。”见曲吉祥如此好说话,曲月灵不免得寸进尺起来。
“把手齐腕断了,就能把镯子取下。”冷厉的目光含着笑,投向曲月灵。
曲吉祥的话宛如一股阴风袭过议事的大厅,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曲月灵更是吓得一个哆嗦,瘫软在席上。
“咳咳!”曲吉祥颔首笑了笑,捂着胸低声咳了两声。不待茯苓先行动作,曲如意已一步上前,握着吉祥叩着案头的手道:“哥哥,你身体不好,我们先回去吧。等过几日你身体好些了,再来处理这恼人的琐事。”
曲吉祥狐疑地望向曲如意,尤见握着自己手的玉手微微颤抖,暗自轻叹: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帮她?算了,本来就不奢望有人懂。
可让曲吉祥没有想到的是,曲如意不仅一路跟着他回了主院,还在茯苓告退后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同一段话:你是我哥哥,你是我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你很清楚我的身份。”“曲吉祥”抚着贴合肌肤的□□,压着嗓音,淡淡地道,“曲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你是我哥哥,你就是我哥哥!”原本低声呜咽的曲如意,放声大哭。
没有人会扑在他怀里大哭吧,悬空的手在半空滞留了半刻后,还是抚上曲如意的背:“多大了?还哭!”
“不管,我是你妹,我就能哭。”一改往日的傲气,曲如意撒泼般地投在明德怀里,任性地道。
“喂,不怕我吗?”明德打趣,“我刚刚说的话都是我曾做过的。”
“真的?”曲如意赫然抬首。
“嗯。”明德含笑点头。
“那你把他们统统杀掉,曲家的家产我分你一半。”曲如意目露凶光。
“抱歉了曲姑娘,我已经金盆洗手。”明德歉疚地道,“不过曲姑娘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把他们赶出去。”
“我是你妹……你要在曲家立足,是帮你自己,不是帮我。”曲如意点着明德的肩,一字一顿,“爹娘说了,兄妹齐心,其利断金。”
“我不是……”明德正欲反驳,曲如意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哥,你要快点好起来,不能让妹妹被人欺负了。呜呜……如意是榜上的人物,要嫁也要嫁琅琊榜上的人物,绝不低嫁。哥哥,哥哥,您可是答应过爹娘,不能让如意受委屈的。”
明德猛吸两口气,才缓下起伏不定的心:这算什么?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哥哥……”曲如意扬起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勾起一抹诡计得逞的微笑。
“如意。”明德一叹,想着此刻还寄人篱下,遂软下口气道,“既然你想把那群人赶出去,我们就谈谈正事吧。”
“哥哥你说。”曲如意抹了一把泪,跪坐到一旁,“今日的事情,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感觉他们好像知道什么,不然怎么会如此放肆。”
明德微微点了点头。他清楚,曲如意是个聪明人,故而没什么隐瞒,把这几日查出的事情挑着想说的说了,语毕侧头望向垂首沉思的曲如意:“妹妹觉得该怎么做?”
“请君入瓮。”曲如意薄唇吐出四个字,抬首望向明德,眸中闪过一抹冷厉,“既然有人收买我身边的人,那就把想混进来的都放进来。”
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脾性!明德若有所思地看向曲如意。
“哥哥可以去山上别苑住,以此为借口让管事再找几个仆役和婢子进来。”曲如意闪过一抹狠辣,“到了山上,只要切断他们的联络方式,想怎么治他们就怎么治。”
难怪能欺上瞒下这么久,这丫头有点手段。明德低声咳了几声,以掩饰滚在喉间的笑意。
“其实,你今天做的事情,我很早就想做了,只是我不想让哥哥因我背负恶名。”曲如意瞥了眼明德,忽略掉其眼眸中的笑意,“但是今日听了你的话,我觉得哥哥若在,一定会说出相同的话。”
“哥哥保护妹妹,天经地义!”明德笑了笑,抿了一口药茶。
“妹妹长大了,也会保护哥哥的。”曲如意一语双关,意味深长地朝明德看了一眼,从宽大的拢袖中抽出一卷纸,递到明德跟前。
明德不明所以,仍接过卷纸,展开细看。这一看当即把他吓了一跳:九曜?
“他是寻你的吧!”曲如意黠笑道,“我不清楚你之前是做什么的,但这个人肯定是冲着你来的,且他不是善类。”
“你别惹他,他……”明德正色道。
“嘿嘿,我就惹他。”曲如意低声笑了笑,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哥哥呀哥哥,我为了保全你,动用了娘留给我的嫁妆,我让人拿着他的画像贴满州县大街小巷,寻了数个赏金猎人要他的脑袋,甚至去信江左、请江左盟的季大侠来帮忙。哥哥呀哥哥,你该怎么谢我?”
闻得此言,明德震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贴九曜的画像,寻人杀九曜?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哥哥,这可是你教我的。”曲如意扬起得意地笑。
我哪有……
好吧,这是真正的曲吉祥教的。
“你把嫁妆用完了,以后怎么办?”端起药茶,轻抿一口以掩饰心中的惊诧。
“赖在哥哥身上,让哥哥养一辈子。”曲如意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明德,“谁让我是你妹呢。”
明德端着药茶,忐忑不安地看向坐在身侧的曲如意,不禁打了个冷颤:不会真的进狼窝了吧。
“少爷,来信了。”茯苓于门外的一声轻唤,让屋内的两人瞬时变回了该有的角色。
“哥哥好生休息,前往山中别苑招募仆役婢子的事情就交给如意吧,待如意筛选过人手后,自会将名单送于哥哥过目。”语毕,曲如意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福礼,方退出房去。
“你家少爷来的?”明德接过信,随口问道。
“是梅宗主的书信。”茯苓递上信札退至一边。
明德颔首,看着信上工整的字迹,心里泛着嘀咕:这两个人搞什么鬼,明知道我不认字还写信给我?
“茯苓,你把信读一读。”明德扬着手上的信,嚷道。
“茯苓不敢。”茯苓躬身行礼,“少爷说过,有梅宗主梅花印鉴封口的信件,只有您才能看。”
“哪儿呢?”明德拍着手上的信札,翻来覆去地寻着茯苓口中的梅花印鉴。
“封口处,要迎着光亮看。”茯苓维持着弓身的姿态,头也不抬,“少爷吩咐过,您若在读信中有认不得的字,可以描下来,但茯苓不可为少爷您读信。”
“少爷,少爷,到底谁才是你的少爷!”明德瞪了茯苓一眼,指腹抚过封口处微微凸起的花纹,嘀咕道,“你家少爷和梅宗主为一丘之貉。他们狼狈为奸,等着看我笑话呢。”
“少爷,需要茯苓为您研墨吗?”
“研墨做什么?”刚将信札拆开的明德,打死都不会承认他已经“看”完《三国志》了。
“回信!”茯苓抬首,一脸坚定地说,“少爷说了,梅宗主写给您的信,您每一封都要回。”
“啥,回信?我能看懂就不错了,还回信?写不来!”明德兴趣缺缺,“要么弄几张鬼画符给梅宗主。”
“可以!少爷说了,梅宗主是要上琅琊公子榜的人,如果连鬼画符都看不懂,梅宗主就没资格上公子榜。”
什么鬼!上琅琊榜居然要懂鬼画符?明德嘀咕一句,正想说什么,却在触及信札上的字迹时恍惚了:梅宗主是要上琅琊公子榜的人,如果连鬼画符都看不懂,这个榜单梅宗主就没资格上。
茯苓不会说谎。
那么这话是沐蔺晨的原话了。
不过是沐春堂的少爷,怎么知道上琅琊公子榜的人需要懂鬼画符?
江湖上没这个传闻啊?
这是琅琊阁密不外传的规矩?
沐蔺晨怎么会知道琅琊阁的规矩?
难道……
不是吧,明德被自己所想吓了一跳,但眼下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思考,他手中捏的是梅长苏的亲笔信,信中简明扼要地回答了他多日前向江左盟讨要的答案。
这里发生的事,梅长苏知道得一清二楚吧。
茯苓亦是梅长苏的眼线呢。
明德轻笑一声,将看完的信札投入一旁的炭炉。
要不怎么解释长达三页的信札都是他已经认得的字?
字,他尚未习,鬼画符他当然也画不出,但他还是有其他办法能试一试梅长苏的能耐的。
也顺便试试尚春堂的沐蔺晨是否与琅琊阁有关系。
想到这里,明德心中酝酿一番,提笔在一张张纸笺上画下数个图案,待墨迹干了以烛油封口,趁着烛油尚软,以尾指在封口处留下半枚指印。
“拿去送给你家少爷吧。”明德将信札交到茯苓手上,“我睡一会儿。”
“我是来养病养伤的,不是来处理事情的。”见茯苓一脸诧异,明德微笑地补充,示意茯苓将他扶上床榻,“所以没事别叫我,有事更别叫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