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廊楼阁,小桥流水,金桂飘香,秋菊争艳。
深秋时节,靖王府内院。
“姐姐,您看看,这番行了吗?”乐雪蓉递上一件厚实的衣袍,小声问。
泛凉的指尖拂过密密麻麻的针脚,靳水月翻了翻看,“不错。殿下不受宠,我们更不可让他在外失了颜面。”
“姐姐,您这……?”邱玉燕蹙眉,欲言又止间有着几分不满。
“殿下不爱张扬,我们……咳咳。”靳水月小咳几声,指着衣袖道,“若在衣袖上以同种颜色的线绣上一些暗纹,妹妹们觉得如何?”
“暗纹?”乐雪蓉眼眸一亮,雀跃地道,“极好,不失殿下的身份,亦贴合殿下的性子。”
“可是……绣什么好呢?”邱玉燕在颔首的同时问,“别绣了不妥的纹样,反招惹旁人闲话。”
“纹样么?咳咳,绣梅兰竹菊,妹妹们以为如何?”靳水月浅浅一笑,秋水剪眸中隐隐泛着酸楚。
“雪蓉认为不妥!”乐雪蓉行了个福礼,轻声道。
“玉燕也认为不妥。殿下为武将,衣袍不该绣四君子的图案。”邱玉燕也行下福礼,“玉燕斗胆向姐姐提议,不如以同色绣线绣上吉祥纹,既可避人闲话,又寄翼殿下在外诸事安康。”
“吉祥纹?不错,还是你有心。”靳水月盈盈一笑,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投向了乐雪蓉。
触到靳水月的目光,乐雪蓉忙应声,“玉燕妹妹,雪蓉绣工不如你,不如绣纹的活儿就由你来做吧。”靳水月颔首,将手中的衣袍递至邱玉燕手上。
“好,玉燕会多挑几个图案给姐姐们过目。”邱玉燕坦然地道。
“咳咳,不忙。”靳水月叹道,“你们准备一下,下午与我一起出个门。”
“姐姐,天气渐冷,您又咳上了,什么事情要办就交给我们吧。”乐雪蓉行下一礼道。
“正因为天气渐冷,所以今天就要把事情办下。”靳水月轻声道,“靖王不受宠,累及身边的亲兵将士。那些成了家的还好说,未有家室的……。我让管家寻了几个贫寒但手巧的农妇为将士们做些冬衣,叫上你们是为避人闲话。”
“姐姐,是府内出的银子吗?这,这样好吗?”乐雪蓉皱眉道,“将士们的冬衣属军需用物,我们贸然送去,会不会……”
“是府内出的银子。呵呵,招人闲话是难免的,故,送的对象只能是战英、张洪等殿下的副将亲随。”靳水月将乐雪蓉及邱玉燕拉至身边,“衣料式样,我一个人拿不准,叫上你们也好有个商量。”
“真麻烦,还不如殿下给银子呢。”乐雪蓉见靳水月望向她的眼眸中多了几分责怪,不由得声音渐低,“雪蓉亦是怕招惹事端,姐姐见谅。”
“有道是,扎好篱笆管好狗。”靳水月淡笑,“别管旁人怎么看靖王府,亦别管我们三人同时上街会招来什么闲话,我只知,只要我们姐妹三人一心,旁人就挑不了靖王府的刺。”
“姐姐,您是不是多心了?皇上对殿下不咸不淡的,什么人还会对我们感兴趣?”邱玉燕苦笑着道。
“上个月太皇太后生辰,我因身体抱恙未去赴宴,尔后发生了什么,你们还记得吗?”靳水月浅笑地问。
“开头几日没有动静,后来宫里派来了太医为姐姐问诊,尔后太子妃、誉王妃都派人送来补品。这是府邸间日常的礼节往来吧,有什么问题吗?”邱玉燕疑惑地问道。
“我身体抱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靳水月冷哼,“以太子妃、誉王妃的八面玲珑,岂会不知?为什么直到宫里派来太医才命人送来补品?”
“为什么?”乐雪蓉和邱玉燕齐声问道。
“她们的夫君皆为皇上跟前的红人,平日不把靖王府放在眼里亦不奇怪……”靳水月小咳几声,接过乐雪蓉递上的热茶,道,“可深宫之中有一位,其意愿不为皇上左右,且需她们两人小心侍奉。”
“姐姐是指太皇太后吗?”邱玉燕眉头一紧,小声问道,“寿宴过后,太皇太后会逐一点查各府呈送的寿礼。看到靖王府的寿礼,却想不起当日见过姐姐,故而向旁人问起,亦会获知姐姐因身体抱恙而未曾赴宴。于是她老人家才遣了太医来为您诊治,并送来补品。太子妃、誉王妃闻声跟风?”
“对!”靳水月轻吁道,“太皇太后对身边每个孩子都很好,遣太医来为我问诊是出于本心。但太子妃、誉王妃则是闻风而动……”
乐雪蓉和邱玉燕倒吸一口冷气,这也……
“放心吧,有我在,没事的,我会看好靖王府,也会顾好你们……咳咳。”靳水月淡然一笑,拍着两位侧妃的手,“去休息吧,午膳后我让管家来叫你们。”
“是!”乐雪蓉和邱玉燕行下福礼告退而去。
“王妃,云姑娘说了几次了,您不能太熬神,怎么又费上心思了。”将两位侧妃送出院落后,贴身婢子翠儿折身回房,先将靳水月扶上床榻,抱来一床毛毯给靳水月盖实,并将一只手炉塞进被褥,随后递上一碗参汤,絮絮叨叨地念道,“太皇太后的一次寿宴您就劳神成这样,亦难怪您的身子骨养不好了。”
“拼财力,拼奇珍,十个靖王府也比不过太子府、誉王府。”靳水月揉着额头,轻声道,“唯有拼用心。”
“然,这用心也不能太用心,不然会引人心存嫉妒。”翠儿撅着嘴,学着靳水月的语气道,“论刺绣,玉燕绣功再高也比不上宫中绣娘,所以送出的短袄只能靠里子取胜。拿什么做短袄的充填物能比棉花、羊毛更暖和,您想了多少东西?几乎每一种有毛的活物您都想过了。”
“好了,好了,才几岁的人,念叨起来还有完没完。”靳水月无奈地苦笑,“咳咳,我先睡一会儿,殿下快要回来了,我不能让他担心。”
“现在知道急了!”翠儿冷哼一声,“您若不好好休息,别怪翠儿去殿下面前告状。”
“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吃里扒外了?”靳水月轻斥,“靖王府可不留乱嚼舌根的人……”
“王妃,您休息了吗?”季鸣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殿下来信了,快,咳咳,快!”靳水月一阵惊喜,便想翻身下床。
“王妃!”翠儿大叫,带着几分恼把靳水月扯回到床上,“翠儿去拿,您好生在榻上躺着。”
“好好好,你倒是快去啊,咳咳咳。”靳水月攥着被褥、靠着床头,急急地催促道。
“是是是。”翠儿小跑而去,很快拿着一份信札折返而来,同时咋乎道,“王妃,您怎么知道是殿下遣人送来信了?”
“二旬一封,殿下允我的。咳咳,殿下出门在外这些日子,除去少数行军打仗及天气的原因,他的书信从未误过。”靳水月从翠儿手中接过书信,却在展信阅过后,沉下脸:这……
“咳咳咳!”靳水月因一时心急连咳起来,手中的纸笺微微颤抖。
“王妃,怎么了?殿下没事吧?”翠儿一边替靳水月顺着气息,一边不安地问。
“没事。”靳水月苦涩一笑,“只是他又被遣去平息流寇,估计年关前没办法回来了。”
“王妃……”翠儿不忍却又无从安慰,只得道,“殿下骁勇善战,定能早早平下流寇,于年关前回到金陵的。”
“咳咳咳,希望吧。”靳水月略一沉思,压低声音道,“让管事想办法联络云姑娘,就说我入秋后染了风寒总不见好,请她过来为我问诊。”
“是,翠儿这就去。”翠儿行了福礼,“王妃好生歇息,切勿劳神。翠儿去厨房为您煲好粥后再来伺候。”
“去吧。”靳水月合上眼,可心中仍在不停思忖:流寇?前几日不是说谢玉领命前去剿灭吗?怎么又遣靖王去?他们去的地方是同一处吗?如果是,为什么?是因流寇的身份?若是这样需尽快通知小殊……
小殊,嫂子也不知道能帮你多久。但只要嫂子在一天,就会守着靖王府,为你在金陵多留一双眼盯着。
“……”明德。
“……”蔺晨。
一只竹罐凑在明德鼻下,随即又被拿开,明德吸了吸鼻子把头撇向了一边。
“想喝的话就点头。”蔺晨浅浅一笑。
“……”
无语,还是无语,本该在三天前就上岸的蔺晨因为明德的“失语”而留到了现在。
“是你自己选的路啊。”蔺晨笑道,“长苏把茯苓借给了你,是你自己不要他替你擦身更衣,也是你自己要用曲如意的婢女。”
“……”
“不吃不喝算不上抗议,不如我给你一把利刃,你自行了断吧。”
“……”
“别这么看我,我是个有底线的大夫,不会给病人□□的。”
“……”
“奇怪为什么过了三天我才来?这个嘛,很简单,饿了三天的人才不会有力气瞪我。”
“……”拼尽全力丢出一记白眼,明德无力地舔着唇微微颤抖着。
“说你部件一个没少的婢子亦是三天没吃没喝。你躺着,她们却是跪着呢。”蔺晨轻声道。
“……”撑开双眼,望向蔺晨,明德无言道:我没叫她们跪着。
“换作在你从前之所会怎么样啊?割了她们的舌头?还是直接扔进山谷喂狼?”蔺晨端过一只水杯,以棉布沾了米汤,轻轻地涂在明德唇上,“我们不用那么狠,将她们卖去青楼就能报仇了。”
不,不要。明德摇头以作无声地反对。
“不要?”蔺晨笑盈盈道,“莫非你想将她们收房?这不难,我去给你说说。”
“滚!”明德横眉怒眼瞪向蔺晨,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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