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面具人轻斥一声,欺身上前将月影一捏,道,“不得胡言。”
月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真没看清那苏哲的容貌,只知道他身上有很浓的药味。”
“你口中的苏哲就是梅长苏。”面具人思索片刻后道,“他不简单,你别小看他。”
“就他那身板,要灭他根本花不了多少力气。”月影冷哼道,“若爷不放心,我损几分内力亲自将他拿下便是。”
“你与他的对局已经败了。”
“败了?就因为他怀疑到我?”月影好笑地道,“爷,您怎么不说您不仅败得彻底,且把璧秀山庄又得罪了一次?”
“小影,你觉得我会败吗?”面具人漠然地道。
“您低估了梅长苏的能力,败上一局亦在情理之中。”月影淡淡一笑,面对怒火中烧的面具人,无惧地道,“爷,您若想要梅长苏死,小影拼下贱命一条也会了您心愿;若您的心愿是让梅长苏败得彻底,永世不得翻身,那,小影另有妙计。”
“说。”
“若我昨日遇到的苏哲就是爷口中的梅长苏,小影能肯定,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只要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你怎么知道他是个重情义的人?”
“他的小书童掉了一颗乳牙,他特地关照小二把面煮烂点,且不是一碗,而是一锅。”
“......有这种事?”
“这只是小影的推测,但看他上位后所干的事儿,爷不难发现,他对手下极好,婚丧嫁娶他都有贺礼,平日里江左盟的人遇事寻到盟里,多少都能得到些帮衬。”月影淡淡地道。
“嗯,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受杨员外相邀,参加了他的及冠礼。过年前,他就遣人送来一副古大师的墨宝。小影,你怎么了?”面具人见月影捂着胸,五官皱成一团,忙将他抱在怀里,焦急地问。
“没事,只是刚才心头一阵纠痛,想着爷正在说话不能昏过去,就用了内力去抵。”参加过梅长苏的及冠礼吗?月影拭去嘴角的血渍,涩涩地道,“爷,您刚才说什么了?小影没听清楚。”
“我刚才说……”面具人刚想把话重复一遍就急急收了口,“梅长苏是杨员外的外甥,要查他的底细可以从杨观道处入手。”
“这件事情吗?小影查清楚了。”月影冷讽道,“他家为灭门。”
“和4崦擞泄芈穑俊泵婢呷烁次省
“没有。是兄弟阋墙,为了祖上留下的家产,弟弟寻来山上的强盗犯案。梅长苏时年三岁,被他的忠仆藏在枯井里,躲过一劫。”月影斜着头,有气无力地道。
“怎么,累着了?”面具人又问。
“不累。”能不累吗?梅长苏就是凭空冒出来的,虽说有很完美的背景,但帮其造假的人有个致命的漏洞。为了把这漏洞补上,他前后忙了五天!
“好了,不说他了,先喝粥吧,喝完我来帮你接骨。小影,你是说对付梅长苏,需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是!”
“可他身边的人有几个好惹?”
自梅长苏上位,已收回了八成以上的江左产业,但也有一部分尚未收回,如安浦城内的产业。而当年从姜雄手中买走这份产业的不是别人,恰是遭到灭门的付家。
此番,梅长苏在赶来安浦城的途中,就已命江建通过商会,先将这份产业中的一座宅院“买下”。
所谓的买下,不过是告知商会,这座宅院若要过户,在同等条件下江左盟为先,且未易手前江左盟要将其征用,用作付家灭门一案的查案场所。
不说江左各地的商会本就在清辉堂控制之下,就说这两年江左盟名声在外,连官府都将此事交给江左盟查办,商会的大公们还有什么理由说不?
因有了心思,梅长苏彻夜难眠,想的就是这件小的不能再小的琐事。
他原本没有留意,但这两日为了等人,他刻意将自己这座宅院前后走了一遍,才发现这院落的布局如同杨家外宅一样,为“五进”的院落。
杨府主宅和付家主宅,以及扩建后的江左盟总部,皆为“七进”的院落。
“一进”、“二进”......
为林殊时,这些只有模糊的概念,只是宅院大小的区别。
可作为梅长苏,他要把这些牢记于心。江湖人可以不守规矩、少守规矩,但在一些人和一些事上仍需区别对待,入住宅院的规格就是其中之一。
并不需要置办太多产业,拜入江左盟下的大老爷们在各处空闲的宅院,只要略施手段就能随时“借”用。
梅长苏翻了个身,用蔺晨教的法慢慢吐气。院内传来嘈杂的声响,没有影响到他。片刻后嘈杂声渐渐平息,他才缓缓睁开眼。
是他等的人吗?
随即便听到黎纲的声音在门开时响起:
“宗主,可曾安好?”
“进来吧!”梅长苏道。
“宗主!”黎纲深行一礼,兴奋地道,“您等的人已被陈堂主和季布联手拿下,他们正欲咬舌自尽时,被陈堂主卸了下巴,现羁押于偏厅中。”
“好!”打了火石,点上灯烛,梅长苏披了件外衣,手持烛灯开了门,“我去看看。”
偏厅内,季布一见到梅长苏,开心地道:“宗主,您料事如神,他们果然来了。”
“季大侠,劳你把璧秀山庄的李执事请来,就说我们的客人到了。”梅长苏浅施一礼道。
“好!”
“你们两个去巡视下,看看有无其他异状。若无,就去内院守着。”梅长苏转向另外两人道。
“是!”厅内两名壮汉随即行礼离去。
梅长苏见厅内除了两名“访客”,只剩下他、黎纲、陈坤和江建。犹豫了下,道:“江建,你去远山房前守着,等这边问完事情后,我要去他房里看看。”
“是!”江建应声,行礼离去。
梅长苏冷笑一声,把衣袍一撩,坐于席上:“呦,这不是远山吗,昨日邀你留宿于我府中,你不愿,说是要照顾付老爷的远亲。今儿个怎么又夜闯我院内了?陈堂主,他身边的人又是谁?怎么这脸比你还黑。”
“宗主,此人是赏金猎人乐金逸。”陈坤抱拳道,“早年常在江东一带活动,属下与他打过几次照面。”
“乐金逸?”梅长苏轻哼一声,“你弄错了吧。乐金逸只对官府悬赏的人物感兴趣,我院内没有官府悬赏通缉的人吧?”
“宗主,他们两个恐怕是来找东西的。” 陈坤接着道。
“找东西?”梅长苏笑着说,“我又不是家财万贯的财主,我有什么东西能让赏金猎人感兴趣。”
“宗主,您不是对外说了吗?星空罗列盘在您手上。”黎纲忍笑道。
“我有说吗?不是吧。我说的是,我的冠礼礼物中有件东西很像星空罗列盘。”梅长苏瞪了眼黎纲,“就算那玩意儿在我手上,我怎么可能在巡视江左堂口时,把星空罗列盘带在身边?”
“......呜呜。”远山、乐金逸质疑地望向梅长苏,因下颚被卸,面目更显狰狞。
“呵呵,你们两个……”梅长苏冷眸射向远山和乐金逸,问道,“一个是护院,一个是欧阳钥贴身丫鬟的良人,凭什么让欧阳钥为你们谋事?”
“如果欧阳钥不参与其中,就凭你们,是无法将迷药放进大锅,更无法将迷药掺入艾草中焚烧的。”
“我一开始怀疑是欧阳钥或为颜面,或为其他,而布下这一局。可最后她也死了,但你们却活着。”
“欧阳钥既被人灭口,你们又怎么逃得掉?”
梅长苏说了一长串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足以让远山和乐金逸听个明白,听个心惊肉跳。见两人瑟瑟发抖,梅长苏冷笑一声,厉声喝问:“说,你们的主子是谁?”
“唔唔唔。”远山、乐金逸拼命地摇头。
就在这时,院内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什么方向?”梅长苏把头一转看向陈坤。
陈坤凝神,辨听了下声音的来源,道:“是内院。”
“快去看看!”梅长苏不免有些慌乱。他来偏厅,隐身于暗处的影卫应跟着来了偏厅,可是,可是晏大夫、茯苓和清儿皆在内院!而内院仅有他刚刚遣去的两名壮汉。
“我先去看看,黎纲你跟着宗主!”陈坤边说边窜出厅去。
“宗主,您怎么了?”本欲在前引路的黎纲已踏出了偏厅,却见梅长苏并没跟上,忙折返回厅内。
“调虎离山!”梅长苏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人,“那人是想引开我们,好把他们两个灭口。”
他可以让黎纲留下,自己独自前往内院查看,但他没法预料,留下的黎纲会遭遇什么。他不敢用不确定的事去赌一个答案,更不能让隐身于暗处的影卫轻易曝光。
“瞧见了吗?这就是你们主子的手段!他,非要你们死不可。”梅长苏叹气道,“考虑下,说出他是谁,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唔唔唔。”远山、乐金逸惊恐地看着梅长苏,给个痛快?
“连不足十岁的稚子都杀,我岂能容下你们?”梅长苏冷厉地道。
远山和乐金逸面面相觑,双双垂下了头。
季布离去已有一刻,仍不见回来,陈坤去内院查看也有半刻,院内嘈杂声不减反增,但梅长苏仍不为所动。为了眼前的两人,他已有两日未安眠,还等不下半刻吗?他揉着衣摆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就在他纠结于要不要将黎纲派去查看时,季布一头闯了进来,满头大汗道:“宗主!我去寻李执事,他不在屋内。四下去找时,听见内院传来喊声,遂赶去查看,刚好瞧见李执事正与数名黑衣大汉打斗,您派去巡视的两人已倒在地上重伤昏迷。待陈堂主赶至内院,三名夜袭者见势不妙就跑了。可中院有间屋子走水了,陈堂主恐其中有诈,遂命我先行回报,让李执事前往中院查看,他留守内院等待您的指令。”
“……这么大的动静,晏大夫一定醒了,你先请他救治伤者,并把茯苓和清儿叫醒去帮衬晏大夫,他们的安危交由你负责。另,让陈坤组织救火,叫李执事过来见我。”
“是!”季布正欲离去,与迎面而来的李鹰打了个照面。顾不上行礼,季布嚷道:“李执事,宗主正找你,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回见。”
“梅宗主,您没事吧?”李鹰走进厅内,躬身行礼后道。
“李执事,多谢帮衬!今日之事乃梅某的一场布局,你先来看看,这两人是谁。”
李鹰皱眉,上前一步,瞬时惊愕道:“远山,乐金逸?你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