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算是开窍了。”梅长苏打趣道,“现在的他,做起这些事,已是得心应手了呢。”
“谁说不是呢。”黎纲跟着道,“其实很多江湖规矩,我和甄平还要向他学。”
“嗯,是啊。”梅长苏颔首,“欧阳陌也是个重情义的汉子。欧阳钥并非他的亲妹妹,而是他一名手下的幼妹。多年前这名手下因救他而亡,他心怀愧疚,将其妹认为义妹。”
“啊?那为什么也姓欧阳?是改姓的吗?”黎纲奇怪地问。
“不,救他之人是早年老庄主收养的孤儿,随姓欧阳。”梅长苏招了招手,示意黎纲坐下,可黎纲却装作没看见,继续侍立一旁。梅长苏亦不再勉强,抿了口茶,道:“三十年前,璧秀山庄遭过一次灭门之灾,是4崦怂5笔迸费裟鞍怂辏胛逅甑那酌妹迷谥移偷谋;は陆男姨由?墒敲还嗑茫那酌妹镁腿静∝舱哿恕!
“之后欧阳陌四处拜师学艺。十八岁那年,带领一批江湖豪杰杀入4崦俗芴常卮4崦......”
“宗主,这些蔺公子说过。璧秀山庄也因此登上了琅琊帮派榜,欧阳庄主本人亦在琅琊高手榜里占据一席。”
“我知道!”今年的榜单公布后,蔺晨借着他的口,要江左盟去查清帮派榜上每个帮派背后的故事。一个月后,当天机堂将所有搜获的情报交付他手上时,蔺晨却让他把黎纲、甄平及四大堂主招集在一起,以话家常的方式,把琅琊榜上帮派的故事悉数说了一遍。
这场连续一旬的夜谈,让他看到了自身的盲点,也让他的手下知晓了各自的不足。
“宗主!已是子夜了。”黎纲提醒道。
“我只是想把思路理一下!”梅长苏瞪眼,道,“你让我把思路理清,我就能把整个事情想清楚了。”
“您若再不睡,晏大夫该吹胡子瞪眼了。”黎纲壮着胆子道。
“......”梅长苏一怔,低声说,“你不多嘴,不就行了。”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和轻咳声,屋内两人一听,瞬时变了脸色。
“晏大夫,您还没睡啊?”黎纲讪笑。
“......哼!”晏平山冷哼一声,把一碗黑如墨汁的药汤搁在梅长苏的面前。
“晏大夫,您别动气,我喝了药,马上就去睡!”说罢,梅长苏忙端起碗,不顾直冲脑门的苦味,将药汤一饮而尽。
“看完就去睡!”晏平山从拢袖中掏出一叠纸笺,往案头上一放,冷声道。
“多谢晏大夫!”梅长苏心头一喜,向一旁的黎纲使了个眼色。
“晏大夫,您放心,我会盯着宗主去休息的。”黎纲连忙躬身道。
“他肯听你的话,天能下红雨!”晏平山冷笑一声,瞟了眼梅长苏,“他这人,唯有晕过去才会消停。”
“......”梅长苏。
“......”黎纲。
“但他没想过,他晕过去后,他身边的人会怎样……”语毕,晏平山拿起空碗,撂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梅长苏的卧房。
“宗主,这东西我先收着,您早点休息。您若要罚,黎纲现在就去门前跪着。”趁梅长苏未回过神时,黎纲眼明手快地把案头的纸笺收入怀中,把头一低,道,“黎纲知道,您会说:不看会睡不着。可黎纲也知道,您若看了,还会去想一大摞的事情。与其这样,黎纲认罚,请宗主先行休息!”
“你!”梅长苏气急,却又没法撂下狠话,只得道,“把东西给我!不然就给我回廊州去。”
“宗主,您昨儿个熬了一夜,直到今日下午才歇了一个时辰。”黎纲噗通一声跪下道,“您......就算是为了我们,也得顾着点身体吧。”
“......”梅长苏望着跪在跟前的黎纲,缄默片刻后叹声道,“好,我去睡,你也去休息吧......我不会倒下,我身边也不能有任何人倒下。”
“是!”
另一院落内,在打发了手下去休息后,欧阳陌盘膝坐在床上。对于修炼上乘内功心法的他而言,运行几个大小周天就是休息。
一番运功后,欧阳陌衣裳尽湿,他正欲用内力将衣裳烘干,却在下一刻推门而出,他记得院落内有口水井。
踱步至井边,摇动辘轳迅速提上一桶水,高举过头顶,猛然浇下。
一桶浇完,又是一桶。
对于刚运完功的人来说,这本是大忌。然,此刻的欧阳陌却顾不了那么多。
他需要冷静!需要冷静下来,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江左盟宗主梅长苏不愧是杨狐狸的外甥,竟在几日之内就把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他身为璧秀山庄的庄主,怎么能输给一个年岁不及他一半的小子!
一个才刚刚及冠,还没登上琅琊公子榜的小子!
“照他雷厉风行的做派,寻到钥儿也指日可待吧。”欧阳陌仰首,对着空中的明月,喃喃自语。
梅长苏一直睡到第二日的辰时方才醒来。一起床就被告之,欧阳陌已带着璧秀山庄的人离开了府邸。
看完欧阳陌的留书,梅长苏放下纸笺,脸上闪过阴晴不定的神情把黎纲吓了一跳:这又是怎么了?
“黎纲,你也看看吧。”梅长苏冷笑一声,把手中的纸笺往案头一敲,“我敬他是江湖豪杰,我敬璧秀山庄是名扬天下的大帮,他倒好,竟在江左地头对我,对江左盟指手划脚。
“宗主,那,付家的事情,我们还要接着查吗?”黎纲迅速将纸笺扫了一遍,顿时知晓了梅长苏愠怒的原因。近百字的留书,简言之就两句话:江左盟负责找欧阳钥,璧秀山庄负责查事件元凶!
“......”梅长苏微眯着眼,将黎纲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你说呢?”
“当然要查!我们江左盟是要号令江湖的,怎能听由璧秀山庄调遣?”黎纲被梅长苏的冷脸吓得寒毛竖起,忙道。
“不过,他的言辞虽然不客气,但想法却和我一样。”自及冠后,梅长苏已渐渐明白,所谓的上行下效,另一方面也是察言观色,只要他的气场压得住欧阳陌,江左盟哪怕输人,也不会输阵。
“宗主的意思是,欧阳庄主也认为付家惨案是两拨人做下的?”黎纲小心翼翼地问。
“对,否则他的留书就不会这么说。我,其实并无十足的证据,只是有这种感觉。”梅长苏沉声道。
“宗主,这是晏大夫给您的纸笺。”黎纲见梅长苏又看向了他,连忙将昨夜收起的纸笺与欧阳陌的留书一并双手呈上,“正如您所料,在用沸水煮过竹筷后,晏大夫验出了蒙汗药的成分。”
“这就对了!”梅长苏颔首,“大户人家,分院而食。要确保每一个院落都‘中招’,光靠焚香是不够的,只有在饮食里下迷药。而能确保每个人都会用到的,就是竹筷。时逢端午,寻个借口,支起炉子,投入药草与竹筷水煮,没有多少人会反对,这样就能保证府邸内每个人都能沾染到迷药。但其分量不重,故只会让人感觉乏力,想要早点休息。这样,不管有没有焚烧艾草、蒿草驱蚊的习惯,都可保证让人昏昏欲睡。”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让人昏睡的迷药和致人于死地的毒烟,其成分几乎相同。那么,能一步做完的事情为什么要分两步做?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欧阳钥!
梅长苏神色微变,刹那间明白了,欧阳陌为什么要让他去找欧阳钥。
欧阳钥从某种渠道知晓了夜半会有来客,所以提早准备了迷药。待付老爷和大少爷与来客密谈时,让芍药前去送食,自己则趁机离开?
她凭什么认为付老爷和大少爷会与来客有一场长谈,而她又有足够的时间离开?
她又为什么会选择在欧阳陌即将赶到付家之前离开?
如果她与付海涛貌合神离,以璧秀山庄的权势,她为何不让付海涛写下“放妻书”?
对了,付海涛“病”了很久了,一直由她贴身照顾,难道这付家大少爷的“病”,因她而起?她听闻付老爷请来她的兄长,害怕劣迹暴露,从而......
她是一个人离开,还是?
不,她是和那名护院一起离开的。
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在无人作陪的情况下,绝不可能带着一个孩子赶夜路。
“黎纲!”梅长苏唤了一声,侧头将心中所思所想说了一遍,道,“我不知道夜半来客是谁,但能让付老爷完全信赖的人并不多。与欧阳陌同一时间赶往付家的还有哪些人,天机堂能查到吗?”
“能,只需去查付家与哪些江湖人有来往,且过从甚密即可。”黎纲躬身道。
“嗯,我还要知道另外一些事。”梅长苏揉着手指道,“付家从哪里得了至宝?那至宝又是什么来历?在获取至宝的时候,付家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招惹了什么事端?”
“是,属下马上通知天机堂查办此事。”黎纲拱手领命。
“嗯。”年初与蔺晨的那次“较量”,让他知晓了天机堂与琅琊阁的差距,他相信,如今的天机堂能给他满意的答案,“此外......”
“宗主、黎舵主!”梅长苏正欲再嘱咐几句,江建迎头跑来,见两人同在院中,松了一口气,忙道,“陈堂主在门外等候通传。”
“......”梅长苏一怔,陈坤?他怎么来了。
此番出行,并没有让陈坤随行,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