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不该逞能瞒下老爹服过护心丹的事儿。
昨日老爹前脚刚走,他自搭心脉,便觉得不对,当即派铺里的伙计追上老爹将事情告知。
老爹让伙计捎回一瓶药以及一句话:另抄十遍弟子规。
他知道。
自娘离去后,他就是一人。
过去,现在,以及将来……
去衣,将药布的一端咬于唇齿之间,未受伤的手熟练地解下布条,粘连的皮肉被又一次撕开,冷汗自额头渗出,反正没人看到。
伤口有血水溢出,无妨,未有化脓就好,以酒洗过重新上药即可。
以酒冲洗伤口,撒上药粉按实挤压,重复多次,直至……
“公子您要的花鲤鱼、炖梨和伤药拿来了,要送进来吗?”关实的门外,响起被他支去办事的小肆的声音。
“放在门外!”蔺晨懒散地嚷道,“晚上没事就不用来伺候了。”
“是,公子!”
“还有,长苏的汤药戌时一刻送上。”
“是,公子!”
酉时三刻,蔺晨终于将所有的伤口处理完毕,因是独自一人完成,最初换好的布条已被汗水打湿。
用干巾吸了汗珠,再次换上干衣,抖擞精神开了门。
一尾尺把长的花鲤鱼、一只炖梨及从铺子里新取来的药布和伤药有序地放在了他房门前。
明天再用新药吧,不行就去铺子让老章看看。遂,蔺晨把伤药和药布放置在案桌一头,看着案桌上老爹让仆役交给他的瓷瓶,苦涩地笑了笑,随手打开,倒出一颗红色丹药仰头咽下。
金银花……
留于唇舌间的苦味,是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瞅着案头放着的纸笺笔墨,蔺晨一声轻叹,端起乌木托盘走向他曾经的卧房。难得叩门一声,待应允后推门而入,他和正从食盒内取出吃食的梅长苏都愣住了。
梅长苏料到蔺晨会来,才想借用暗卫买来的全鱼宴来缓和彼此的关系。他想等蔺晨见到两幅碗筷和一桌全鱼宴自然会明了他的心意。
但蔺晨来了,叩门而入,他的碗筷尚未摆出,食盒内的吃食也才摆出一道。
“喵!”阿虎闻到腥味儿,丢下啃了一半的鳜鱼,跑向蔺晨,“喵?”
“猫大爷,应过您的花鲤鱼!”蔺晨像是没看到梅长苏手上的食盒般,笑眯眯地弯腰把去鳞净腔洗净的花鲤鱼放在了阿虎面前,摸着阿虎的头嘿嘿笑道,“您可得有大爷的样,别什么东西都去吃,大热天的也不怕吃坏啊!”
“喵!”阿虎叼起花鲤鱼跑至藤条箱跟前仰头一抛便把花鲤鱼轻轻松松地抛进了竹藤箱。
“喵!”支起半身,猫爪拉下藤条箱的箱盖。
“喵!”阿虎满意地叫了声,撒着腿跑回了梅长苏的脚边重新啃起只剩下半尾的鳜鱼。
“……!”梅长苏。
“……!”蔺晨。
双双从阿虎身上收回视线,匆忙对视一眼后,又很快错开。
梅长苏沉着脸把食盒内的吃食和碗筷一一摆放在案头。
开胃鱼头、清蒸鱼、酸辣鱼杂、鱼拔丝、清汤鱼丸、茄香鱼块。
“手给我。”蔺晨把炖梨往案头一放,淡淡地道。
遂,梅长苏伸出手,顺手也把属于蔺晨的碗筷放下,两人的目光再次接触,又匆匆避开。
药香,蔺晨换过伤药了吧,以蔺晨的底子和他自行配的伤药,伤口应该很快会愈合的。
“有无盗汗?”
“有!”
“口干吗?”
“还好!”
“舌头!”
“我要在汤药里加安神药,你这几日需睡实。”
“好!”
“苏公子,我来送膳食了!”小肆在门外喊道。
“不需要!”梅长苏。
“不需要!”蔺晨。
仆役机灵地瞧见案头摆着一桌吃食,当即行礼,端着盛放晚膳的托盘退了出去。
“安神药是放入晚上的汤药还是另煎一副?”蔺晨抽回了手,别过头。
“放一起。”分开煎服,是蔺晨让他有多一份选择,可他现在不想选择。
“七贴?”蔺晨又问。
“好!”梅长苏应道。
“好,药方我会分别开,要是你改主意记得告诉我。”蔺晨起身,冷然道,“明日早上我会再来给你诊脉,有事你拉床头的绳索,小肆会来伺候。”
“蔺晨!”梅长苏跟着起身,唤道,“等等……!”
“啥事?”蔺晨双手抱胸,明知故问地道。
明知故问,有必要吗?好,就不遂了你的愿。梅长苏支着下颚指向案头,道,“甄平不在,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挑喜欢的拿去吃!”
“谢了!”蔺晨也不客气,踱步回到案头,瞅着案头上的六个菜,啧啧嘴,嚷道:“呦,可都是溪福楼的招牌菜呢,长苏,那我就不客气了!”
“还真是不客气!”梅长苏望着只剩清汤鱼丸、茄香鱼块和炖梨的案头哭笑不得。
今日先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明日再想办法和蔺晨把事说开。
“喵?”阿虎跳上案头,嗅过仅剩的两道吃食,最后被清汤鱼丸吸引。
“喵,喵!”猫尾轻轻摇摆,琥珀色的眼睛看向梅长苏。
“吃吧!”梅长苏把清汤鱼丸推到阿虎面前,笑道。
他有茄香鱼块还有蔺晨送来的炖梨……
足够了。
呃?
梅长苏皱起了眉头,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是什么?
是蔺晨走得急了些吗?
是!
为何?
不为何,蔺晨不仅拿走了溪福楼的开胃鱼头、清蒸鱼、酸辣鱼杂、鱼拔丝还“拿”走了他写好的三篇弟子规。
何必拿呢,本来就想多写几份分你的。梅长苏笑笑,蔺晨没与他见外,所以……
真好。
能认识他,真好。
卯时三刻,梅长苏从沉睡中醒来,一夜无梦自然睡得安稳。阿虎见他醒来叫唤几声后,从半开启的窗格跳了出去,梅长苏也不拦,就如蔺晨说的,他家的阿虎,敢碰的人须有能耐。
和衣起身,拉动床头的绳索唤来仆役,梅长苏突然想起蔺晨对阿虎的称呼:
猫大爷。
真贴切。
在他家,阿虎就是大爷。
“蔺晨起了吗?”梅长苏漱口净面后随口问道。
“昨儿个晚上起就没见到公子!”小肆收拾着被褥回道。
受了伤还不安分,这家伙。
嗯?不对!
他昨儿个可是从他这里拿走了开胃鱼头、清蒸鱼、酸辣鱼杂、鱼拔丝四盘菜,大热天的,他不把鱼骨拿出屋子吗?
梅长苏心中不免一慌,忙又问:“去问问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谁?”
“苏公子,应该是您吧。昨天我送膳食来,他正和您在一起,而后我们就没见过他!”
“什么?”梅长苏飞快地回想了一番,昨夜蔺晨离开他房间的时候接近戌时,端着四个吃食离开的蔺晨,在受伤又是宵禁的情况应不会外出。
节气已是夏末秋初,但天头还热着,鱼腥味重,以蔺晨的脾性怎么可能把残羹放在屋内?
一丝不安绕上心头。
“他住哪间屋,领我去看看!”梅长苏放下手中的巾帕淡淡地道。
少顷,由仆役领着的梅长苏走过回字廊口,在另一间房前站定,是一间刚好与他的房间呈对角的居所。
“这原本为老爷的房间。”小肆躬身解释道。
他住了蔺晨的房间,蔺晨就住了老阁主的房间?
窗格半启,房门紧锁,无异样。
举步上前,梅长苏叩门。
“蔺晨,起了吗?”梅长苏轻唤道。
“喵!”
“蔺晨,你在吗?”
“喵!”
“蔺晨……!”
“喵,喵!”阿虎从一旁半启的窗格里一跃而出,在梅长苏脚旁放下口中所衔之物,又从窗格越进房内。
“喵喵!”阿虎继续在屋内叫着。
“鱼头?”小肆瞪着被阿虎丢在地上的东西,怔道。
没吃过?
“让开!”梅长苏推开仆役,弯下身,从半启的窗格往里看去,可他能目及的只是一张被展开的绣着山河流水的屏风。
屋内寂静一片,只是弥散着浓烈的酒气。
“啧啧,公子是喝酒了呢!”小肆吸着鼻子道,“苏公子,我们先回吧,看这样子公子要到午时才会起呢。”
“喵喵!”
“阿虎,出来!”难怪阿虎会跑到蔺晨处,阿虎本是娘养来驯着寻父帅藏在府邸的酒的。
其实狗比猫的嗅觉更好,只是娘怕狗,才……
“喵喵!”
“苏公子,您怎么了?”跟在梅长苏身后的小肆见梅长苏停下脚步,把目光投向刚刚离开的房门,躬身说道,“公子不会有事,最多午时就会起,您放心吧。”
不对。
还是不对。
“明天早上我再来给你诊脉”
蔺晨从不食言,且……
他在落伤的情况下,怎么会喝烧刀子?
烧刀子是……
快走几步,梅长苏迅速折返了门前:“蔺晨,开门。”
“喵,喵!”
“蔺晨,开门!”梅长苏捶门又道。
“公子,这是!”
“你来!”梅长苏拉着小肆指着窗格说,“我说,你来拆!”
“啊!这……!”小肆面露难色地道,“小的不敢。”
“好,我来!”扯过小肆,梅长苏自行动起了手。
“苏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在院落内忙活的华以凡听到回廊上的动静抬头扬声问道。
“……!”老阁主的房间定然与蔺晨的房间一样,做有机关,一旦插上房内门栓,外人若强行入内极易中招。他唯有想法儿破窗而入。
也是巧了,清儿拆下房内的窗格后,他秉着将帅的本性曾细细研究过,不然……
“咳咳咳!”才没拨弄几步,梅长苏就咳了起来,可他的手却仍在拨动着窗格上精巧的机关:蔺晨……
“小肆,你找死啊!”疾步跑来的华以凡伸手就给侯在一旁的仆役一个爆栗,“公子昨天怎么吩咐的?都忘了?咋让苏公子自己动起手来。”
“蔺晨他要是在里面早就来开门了,咳咳,要是不在里面,我再把窗格装回去就是!”梅长苏喘着气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
蔺晨,你不在里面对不对,你只是偶尔忘记了要给我行针。
“……小肆,还愣着干嘛,赶紧帮忙啊!”华以凡冲着小肆喊道。
“啊?噢!苏公子,小的来,小的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