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先生那里给我求曲子去!早点让十三先生把曲子写完,我好早点练起来,晚上弹琴给老爹他们听时不至于磕磕绊绊!”
“曲子嘛,少帅通常一个时辰就能弹熟,两个时辰就能弹得顺溜、熟捻且韵味十足了……!”卫铮洋溢着浅笑,脱口而出道。
“……我弄错了,这个也没脑子!”蔺晨捂着胸,低声喃喃了一句,脚不沾地地飘远了。
“蔺少阁主?你怎么了?”卫铮起身不解地大声道,但蔺晨早就飘出了他的视线,他只好挠了挠头,放下茶杯,辨认了下山头的方向,朝着十三先生的居所大步走去。
贞平26年夏
江左宗主姜雄因急病去世,江左一世家子弟梅长苏接任宗主之位。这则消息迅速从江左传遍整个江湖,但很快又被江湖上其他各路消息冲得烟消云散。
江左盟最初是江左各大商会和门派共同组建的一个联盟组织。但多年前的一场内乱让这个联盟没了任何凝聚力。诸多有影响力的商会和门派已有多年未参与江左事务,也被默认不再接受江左盟的调配和庇佑。从某种意义上说,江左盟不过是名存实亡的存在。
而其新任宗主梅长苏,旁人在听闻过他的名字后,又得知其本人并不会武且未到弱冠之龄,在诧异地追问几句后也就没了下文。
七月炎热的夏季
梅长苏带着聂铎、黎纲和甄平悄然搬进了廊州位于近郊的一处宅院。而在他们入住前,聂铎早就将赤焰旧部安排进了梅长苏所居住的内院,外院则按着梅长苏的意思留用原先的护院弟子。
“宗主,他们太欺负人了,这院子根本不是宗主所住的总坛,而是那个被我们拿下的哀长老的私宅!”当内院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后,聂铎再也忍不住了,叫嚷道:“我们怎么说也平下了他们一触即发的内斗啊!”
一杯温茶递到了聂铎面前,这院落还有着旁人,所以聂铎只能跟着旁人一起叫梅长苏为宗主,哪怕他总是觉得别扭。
“宗主,为什么谢绝喜长老要召开的接任大会呢?”接过递到手边的茶,甄平并不急着饮,而是皱着眉头问道。
“宗主,喜长老派人送来的账册,我看过,不但乱而且亏空很多!很多商会门派已有多年未交过帮贡,想来已经是退出江左盟了!”黎纲紧接着甄平的话,急切地道,“我们能……”
“黎纲,是否有商会和门派送来了贺礼?”梅长苏垂眉浅笑道。
“有,名录我都记下了,宗主可要过目?”黎纲一手接过茶,一手从袖笼中掏出纸笺。
“其他的你记着就好,我只想知道蔺晨的铺子送了什么!”梅长苏喝着茶,轻声问了一句。
“蔺公子曾说要给我们的一车东西并没送来,倒是他的药铺送来了一袋约莫百来斤的山芋!”黎纲微有恼怒地道。
“……噗嗤!”梅长苏喷出刚就口的茶,边笑边喘气咳嗽,“好好好,这个礼倒正适合我,我喜欢!”
“宗主?”
“黎纲塞几个到灶头里烤了,待会儿拿来给我吃!”好不容易止住笑的梅长苏,叮嘱道:“好好烤,若是烤焦了、烤糊了就由你一个人吃!”
“宗主,大热天的哪有吃烤山芋的!您可别跟着他一起闹!”黎纲努力挤出笑容道,“您如果饿了,我给您去煮碗银耳汤!”
“银耳汤要喝,烤山芋也要吃!”梅长苏努了努嘴,板着脸道,“这烤山芋啊,你们三个得陪我一起吃!”
“是,宗主!”聂铎不愿,但仍应了声。
“是,宗主!”黎纲和甄平同样答道。
“烫手山芋,拿捏不得,蔺晨这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我呢!”梅长苏轻轻拍了拍石桌上厚厚的一叠卷宗文书,叹道,“什么时候把这些都理顺了,烫手山芋变成了通气的糖水山芋,我想蔺晨的大礼就会到了……而那时我才算坐稳宗主之位!”
“……蔺公子!”黎纲无奈地苦笑道,“这大热天的居然能弄出冬季才结果的山芋,真是服了他了。”
“服什么服,这是他去年在琅琊阁后山种下的。用从夜国弄来的苗,参照古书的种植方法培育,虽说是山芋,可味道……!”梅长苏板着脸嫌弃地道,“比没加盐的药膳还难吃,一定是他卖不出去囤在地窖里又觉得占地方,这才让人送到我这头来。”
“宗主,这,这……!”甄平面露难色地道,“我,我可都是照着蔺公子的膳谱做的……!”
“行了,甄平,我又没怪你。你不是火头军出身,能把药膳做成那样已经不容易了。无关膳食,这日常饮食总需要一个厨娘来操持的,你们做的膳食再吃下去……不病也得病了!”梅长苏挑了挑眉头,心情甚好地道。
“不行!”聂铎、黎纲、甄平等人异口同声地道,“宗主,这个不行!”
“宗主,我这就挑人去学厨,您再忍耐几个月可好?”聂铎小声道,“入口的东西,我们还是小心点……!”
“是啊,宗主!”黎纲和甄平先后道,“您就再忍一段时间吧!姜雄父子虽然都被除掉了,但他们的爪牙一时还清除不了。要知道这院内院外,有一半还是江左原先的弟子呢!”
“黎纲……!”梅长苏搓着手指,淡然道,“作为江左宗主我给你的第一个命令是,去把蔺晨药铺里的厨娘给挖到我这边来!”
“……!”聂铎、黎纲、甄平。
“蔺晨好美食,他找的厨娘,手艺必然了得,又在药铺里帮活……药膳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至于来历、人品,他肯定是调查清楚了才会留用。”梅长苏嘴角带着笑,如星般的眸子依次扫过错愕的众人,“虽然有些不厚道,但,瞧瞧他送的礼,哼哼,他本就是个不厚道的主,又何必对他客气?况且我想不出另外更好的办法,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靠谱又能干的厨娘了!”
“蔺公子会被气疯的!”虽然厨娘的确很重要,但聂铎仍心有余悸地小声提醒道,“到时候他还指不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我们呢!”
“我倒不担心这个,我只是想,他的厨娘如果真到了我的府上,是因我提高了月奉,还是因我是江左宗主或是因蔺晨的授命?”梅长苏仰头看向头顶的一片绿荫,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绕在心头,“黎纲,先打听清楚,他给厨娘多少,我们以其两倍的薪水聘之,如其不愿,三日后,再加一倍;仍不愿意,由她开价后,你回来和我商榷。切记,这事儿要避开旁人的眼线!”
“是!”黎纲低着头道。
“黎纲,这院子上上下下是会有口福还是继续果腹可就看你的了!”梅长苏打趣地拍了拍黎纲的肩道,“你可不能让大伙儿失望啊!”
“是!”黎纲瞬间倍感压力,但就如梅长苏所说的,院内上上下下的果腹都靠他了,“回头我就去办!”
对厨娘势在必得的梅长苏,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相信黎纲的能力,更相信蔺晨会给他个厨娘。于是他转向聂铎,淡然道,“厨娘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来回答金双和甄平的问题,”
“金双,你问为什么我对长老会安排我进入哀长老的私宅一事并不恼怒。原因很简单,宋雅琴还住在那里,四大长老的喜长老也住在那里,两人均为女眷,我们这一群男人搬进去双方都不方便。这种情况下,要么她们搬出去,要么我们另择地儿……!”梅长苏看着聂铎一字一顿地道,“搬到原哀长老的私宅,在你的眼里是给我下马威。可在我看来,这何尝不是好事?昔日你我无论位于何处,你都是赤焰军主营大将,我都是赤羽营主帅。今日,我也会让江左乃至整个江湖知道,无论我会不会武,都不妨碍我坐稳江左宗主之位,而我梅长苏所在的宅院就是江左盟的议事堂!”
“宗主教诲,属下铭记!”聂铎、黎纲和甄平抱拳行礼,正声道。
“甄平,你问我,‘为什么拒绝喜长老要召开的接任大会’。”梅长苏眼中蒙上淡淡的悲伤,“当年我组建赤羽营也没什么建营大会,父帅连赤焰军中叔伯们送的贺礼都给退了回去,他对我说过实干胜过无用的庆典。”
“……!”聂铎、黎纲、甄平。
“……虽然淬骨削皮换了容颜,但低调点对我们所要做的事情更有益处。”单手托住额头,十六岁的他会因为组建赤羽营却没庆典而闹脾性,可如今……就算在梦中他也听不到父帅的教诲了……梦中,父帅背对着他,不曾面对过他,无论他怎么叫,都不曾转过身看他一眼……
“宗主,是不是乏了?要不回房歇一歇吧!”见梅长苏支着头,眼眸微闭,甄平关切地道。
“总得把手头事情先处理了吧!”梅长苏凝神看向石桌上的案卷,轻声道,“这些你们都看过了吧,可曾看出什么名堂。”
“这江左宗主管的事儿真多,连枣树长到邻家,枣子归谁都要宗主拿主意,这……!”聂铎不解地摇头,“江左盟统领江左十四州,该不会就管这些事儿吧!”
“不……!在江左盟成立初期,其宗主不仅可以调解盟下各大帮会的矛盾还可以组织盟下商会进行商货协调。你说的事,在多年前其堂口下稍有地位的弟子就能将事情给处理掉了,且其言一出,无不信服!”一个江湖帮派可以因为一场内乱而落败,那么一国呢?梅长苏望着无云的蓝天,莫名地害怕起来。少了七万雄狮的梁国,能撑多久?少了诸多良臣的大梁朝堂,又会对大梁根基造成怎样的影响?如今,失去贤臣的朝野又是怎样的局面?等他查明赤焰一案重返金陵之时,是否还能认出他曾经站过的朝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