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命了?那也别连累我们,别连累村子。这些人随便动动手指,就够我们死上一百次的。”
土墙内,少女绝望的哭叫挣扎声,她父亲咬牙切齿的嘶吼声,傻妇人阴侧侧的哭嚎声,空有一腔热血的围观者,无奈和卑微的心跳声,在这片夜空下,写照着人间一段常有的悲哀。
“贼老天!你就开开眼吧!好好看一看,善人都被逼得只能等待赦免,而恶人却一个个盼望着恩典,这是个什么世道,不给人一条活路了吗……”
嗖的一声,一道人影飞速从几人头顶穿过,落在苍天古树下。
“这是……是神仙来搭救了吗?难道老天真开眼了?”
一位俊美得不像话的年轻人落在院中,手里握着一把黝灰无光的长剑,一步步走向那两个正在蹂躏少女的畜生。
他的每一个脚步踏出,鞋底都会带起几片枯萎落叶,踏足地面后,落叶四散飘飞。
被一柄剑钉在树干上的男人,原本布满血丝的双眼空洞且绝望,此刻却多了一线生机,嘶哑开口:“杨恩公,杨恩公……”
妇人被一条满是倒刺的绳索捆在古树另一侧,并未显露树精真身,已是气若游丝的她,却不断伸手去撕扯身上的仙家宝索。
屋中剑光一闪,那位正趴在少女身上的金丹客尚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一剑送往了西天极乐,腹中金丹也被一并搅碎。
“有人说……”
杨牧之拔出长剑,剑尖不沾一丝鲜血,而他眼里却满是红色。
“救十善,莫若杀一恶。”
杨牧之步步逼近,嘴里冷冷说道:“此话果然不假!姑息你们这种人,就是对善人最大的残忍。”
手中狭路再度刺出,孔华甚至来不及提起裤子,一个翻身躲开,却还是被一剑刺穿了胛骨。惨痛与惊吓之下,才想起自己身负元婴修为,岂能如此坐以待毙?
孔华顾不得凉飕飕的光腚,一把掏出那面古镜,口中默念法诀,对准杨牧之照耀而去,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杨牧之吐气开声,心中一股浩然正气涌现,大喝道:“一剑,破,万,法!”
在古镜射出那道刺眼光辉之际,一缕沛然剑气斩出。
剑光与镜光两两相抵,滚滚气浪炸开,镜光消散,剑气粉碎,然而丝丝缕缕的剑意余韵却在慢慢凝聚。
狭路黝灰的剑身似乎亮了一亮,又一剑再度斩出。
“啊!”一声惨呼,握住古镜的孔华被一剑切成了竖直两半,那面夜航古镜也从中裂开,与元神出窍之后的躯壳一起摔落在地。
一道金色光辉后发先至,准确无误的钉在孔华出窍的元婴小人眉心,一点淡淡猩红,从他眉心渗出。
“本,命,飞剑?”
一尺来高的元婴小人,与孔华长得一模一样,这四个字,也是他在这方天地间说的最后四字。
元婴小人尚未摔落于地,剑光再起,杨牧之足足斩出十剑,加上飞剑点绛唇来回冲了两遍……
曾信誓旦旦要睡遍春心湖所有女弟子的孔华,此刻死得不能再死了。
杨牧之缓缓走出屋子,就那样手执长剑,傻傻站在院中,直到身后有人叫他:“杨牧之!牛文兄!”
“唉——!”长长吐出一口气,杨牧之总算回过神来,原来是刘轻笺在叫他,不知何时,这位玉树宫得意弟子也来了。
杨牧之收回长剑,问了一声“你怎么来了?”,便开始动手解救张志夫妇。
没了施法者的神魂牵连,那条捆住妇人的仙家绳索也就失去效用了。杨牧之掏出一大把丹药,为夫妇二人止血疗伤,至于屋子里那位衣裳不整的少女,只能等她自己穿好衣服出来了。
见刘轻笺没有答话,杨牧之抬头道:“刘轻笺,这两人所在的师门,与你们玉树宫颇有关系,知道你不会找我的麻烦,但你也没有必要为我隐瞒什么,这两条人命,我杨牧之不会赖账。”
刘轻笺苦笑道:“这种人,死不足惜。如果担心因此被春心湖寻仇,那就也算我一份好了。”
杨牧之问道:“那你脸上的担忧,为的是什么?莫非因为他们两人是夏桃蓁的师弟,你怕在她那里不好交代?”
“担心这些做什么?我只是担心……唉,算了,不说了!毕竟你……这可是在行侠仗义啊!”
刘轻笺看着眼前的这位俊美男子,心中感概无限。
一位旨在证道长生的修炼者,是不会被世俗间的恨、爱、情、仇打动的。曾经有先辈说过,欲证大道,六亲可灭,无情无欲。若是心有羁绊,注定走不到那一步。
可,这个杨牧之,他分明就是个多情大善之人啊!
就凭他能斩出那样的一剑,谁又敢说,他今后走不到那一个高度?
未等杨牧之在自己身上倒满药粉,妇人就忍不住要进屋去看自己女儿。恰巧屋子里的少女这会自己跑了出来,跌跌撞撞扑在娘亲怀里,伤心哭泣。
张志的丹田被刺穿,修为尽废,只不过男人一点也不觉可惜,那两名畜牲得此下场,虽说不是亲自动手,但亲眼所见,也足以欣慰了。瞧见她们母女这副惨样、想起投井的娴儿,张志就觉得身上的伤不算什么了。
心,那才是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