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再走几步,又退至炼虚,随着脚步前移,他的境界依次退至炼气、练体,最后变成了一个凡人。
全身所有的灵力似乎在这一刻消失不见,根本无从调用。
修炼者所谓的矫健身手也不见了,一种无形的沉重,像一把把枷锁钳制住手脚四肢,此刻杨牧之才知,什么叫步履艰难了。
眼前还是一团氤氲缭绕,根本不知前路还有多远。脚底下有寒风倒灌而上,呼呼作响,就连如此笨拙沉重的身体都被刮得左右摇摆。
不是没有想过倒退回去,只是杨牧之冥冥之中觉得,这是自己的一段艰难心路,再怎么难,都非得走完不可。
若是半途而返,只怕是今后再也难以提起心中一口意气了。
杨牧之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蹒跚迈步前行。心志坚定、精神识海强大如他,都不免对山涧之下飘飘而上的一些奇怪声音感到焦躁和不安。
那些奇怪声音,有各种诱惑、也有威胁,其中最能打动人心的就是,有个软绵绵的声音在耳边吹着:“杨牧之,跟我走,带你找娘亲去!我知道她在哪里。”
还有一个男人的刺耳笑声,久久回荡:“杨牧之,我并没有杀死楚虞瑶,她就站在你身后,只要现在退回去,你就能见到她。”
滴答,滴答,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跌落在脚边,杨牧之缓缓换了一口新气,继续艰难前行。
杨牧之咧嘴一笑,心中一盏明灯点燃,虽不能照亮脚下的路,却让他心中一片光明。
那些缭绕于他身边的天外心魔,突然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哀嚎声,消散不见。
笃笃笃,前方白雾中传来拐杖撞击独木的声音,莫非,对面有人过来了?
杨牧之停下脚步,等了片刻后,果然从雾中走出一名手拄拐杖的男子,说不出有多老,一身麻衣麻布,不说弱不经风,最起码也是孱弱不堪。
“小友,遇见也算是缘分,给老朽让个路如何?”对面的老人倒是先开口了,一开口就惊人一跳。
让路?
在这种连双脚都不能并排站立的独木桥上,怎么给你让路?
又不能御风浮空,又不是身手敏捷,这一段路艰难走来,不说骨头都散架了,也是腰酸背痛了。
手拄龙头拐杖的老人,开始倚老卖老,“你这年轻人啊!讲人伦,孝为先,老吾老,幼吾幼,难道你就没读过?快快快,给老朽让个路。”
杨牧之无奈道:“这要如何让路?莫非您要我跳下去?”
像是一语提醒梦中人,老人似乎心中有了计较,转动眼珠道:“你可以转身,退回去嘛!”
杨牧之的眼神逐渐变冷:“敢问这位老人家,你走了多远了?”
“我嘛!大概一百步不到吧!”
杨牧之冷冷道:“我最起码走了一千步……”
“什么?”老人瞬间提高了语调:“你的意思是,让老朽原路退回,给你让个路喽?”
杨牧之极力克制道:“你才走了一百步,退回去也不算多难。”
“嘿嘿!凭什么我一百步就要让你一千步?以为我人老了,当真就是好欺负的么!”老人怪笑两声道:“年轻人,观你的步伐,走在这独木上不比老朽我灵活,再说我手中有这根拐杖,真要动起手来还不好说谁掉下去呢!再说了,我年老体衰,哪里还有气力倒回去再走一遍?”
一个声音在杨牧之脑海里响起:踢他下去,这是个老匹夫,摔死他活该。如果你退回去,这些苦就白吃了。
老人稍稍蹲低了姿势,摆开战斗架势,一手举起龙头拐杖指着杨牧之,皮笑肉不笑道:“小子,怎么样?在不退开的话,我就戳你下去了啊!”
老人的拐杖上,悬挂着一只暗黄色的葫芦,摇摇晃晃,丝毫不起眼。
杨牧之那俊美无双的脸庞上,冷汗直流。
倒不是因为这狭路相逢的老者的威胁,而是此刻正在与心中另一个声音在挣扎拉锯。最终,杨牧之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老人家,你且等一等,我有办法了。”
“哦?”老人放下手中拐杖,冷冷笑道:“不打算正面厮杀了,准备耍小聪明了?”
杨牧之缓了一口气,苦笑道:“你我无冤无仇,只不过大家都是要过桥而已,害了谁都没有好处可得不是?”
“那可不一定,你刚刚还对老朽真动了杀心呢!”这个再平常不过了的老者,还挺能察言观色。
“老人家,我一会俯身下去,抱住这根独木,您从我身上踩踏过桥,怎么样?”
“嗯……”老人想了想,忽然摇头道:“不行,一会你趁老朽站到你背上之时,一拱身将老朽翻下山涧,那可如何是好?”
杨牧之苦笑一声,无奈道:“那这样吧,我抱住独木倒吊在桥下,只留双手双脚勾住独木,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害你性命了……”
老人想了想,这倒是个可行之法。
不过这名狡猾多疑的老人还是问了一句:“你小子倒吊桥下,就不怕老朽我故意踩你手脚,让你吃痛掉下山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