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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未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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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有人提到竹潇,韩修灰蒙蒙的双眼才有了光亮,不再是那般死气沉沉,一个成年人居然一股童腔,傻愣愣的回道:“我许了她江山无限,可我有了江山后,却找不到竹潇,姐姐,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铁心竹笑了笑,回道:“我知道。”

    高傲自负如韩修,也有今日这般下场,可悲!然从他的身上她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她在想,如果她死了,千策会变成什么样,不论是为她痴傻还是为她而死,她都不愿意见到。

    “姐姐,姐姐,告诉我她在哪里?”韩修迫不及待的傻问。

    “竹潇她……死了。”她回的异常直白,却见韩修咧嘴笑了,铁心竹轻驾马,同韩修擦身而过,她答应过竹潇放韩修一条生路。

    她能听见韩修或痴或颠的疯言疯语:“没了,什么都没了。”然后忽然放声大笑:“如此甚好,甚好,这样才逍遥,乐逍遥……”

    铁心竹摇头失笑,无牵无挂再无羁绊就真的逍遥吗?

    收拾起心里杂陈,铁心竹问一旁孟星痕:“他人呢?”

    孟星痕知她问的是韩墨,遂回道:“本来是想抓人的,可韩墨武功高强,近身的人都被他击毙,所以现在被我用弓箭手给围在金銮殿上,只等大人命令,便可下手。”

    “先不忙,我有几句话想问他。”铁心竹说完,纵马往皇宫而去,一切都该有个了结才是。

    行走在龙尾道上铁心竹远远就看见被弓箭手围的水泄不通的金銮殿,不顾众人阻止,硬是只身进入金銮殿内。

    本该金碧辉煌的大殿因为没有点宫灯而有些昏暗,地上还有十来具死尸,想来也该是韩墨所为。

    韩墨坐在龙椅上,没有黄袍加身,仍旧是宰相的朝服,睨一眼近前来的铁心竹,有些微讶道:“我还以为是萧千策,没想到会是你。”果然是他命中的变数。

    “韩嫣死了,韩修疯了,独坐明镜高堂的你,现在是否称心如意。”

    “你来坐坐不就知道了。”韩墨说完,起身让出龙椅,对铁心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铁心竹也不推却,迈步向前,一撩衣摆往宽大的龙椅上一坐,然后笑道:“和我将军府的椅子也没多大区别。”

    “是呀,我以为自己可以权势滔天,才明白现在不过是树大招风。”

    “后悔了?”

    韩墨摇头道:“不悔,世间有几个人能坐上龙椅,至少我做到了,这本该是我们慕家的天下。”

    铁心竹看着韩墨,不,应该是慕扬凡,等着他说那一段旧时仇怨,却见他忽的沉默,等了良久也不见他启口,她便知道他是不想说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再大的仇怨,人一死,全都一了百了,爱恨情仇全都一笔勾消。

    铁心竹抽出腰间青冥,薄翼寒光乍现,将自己的宝剑递给韩墨,抿一笑缓缓道:“既然无悔,那你就上路罢,我的青冥乃是一把不沾血的雅剑,送你一程也不会辱没了你。”

    韩墨接过青冥也是一乐:“你果真是个贴心之人。”

    “一路走好。”铁心竹再说一句,而后起身,迈步朝金銮殿外而去。

    才走了两步,却听身后的韩墨说到:“我在下面等你,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铁心竹脚步未停,沉着的步伐却有些急促,仿佛她身后是一条吃人的蟒,怕被他缠上了就无法脱身。

    暮霭沉沉,无人的宫道上,铁心竹越走越缓,影见此情景绕到她面前,却见她面色苍白,嘴角更有猩红刺目,吓的影抱起她就要寻御医,铁心竹摇头阻止,说想到亭中坐坐。

    “凤药怎么说?”在一处亭中坐下后铁心竹问道。

    “凤药说大人服下的并不是解药,只是能暂缓毒发的药物而已,他凭记忆尝试着做了一颗,虽不能解毒,但可以再拖一段时间,容他再寻良方。”影说完将药丸给铁心竹服下,入腹中半晌,方才觉得舒缓。

    以她对韩墨的了解,就知道他不会给真的解药,加上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就更加确定那不是真的解药,只是托了凤药想办法,并没有对外宣扬,她最想瞒住的是他,她怕他也会如韩修一样。

    忽一阵风吹来,不似冬日的冷冽,倒带着一股暖意,铁心竹抬眼时瞅见不远处园中的老桃树无数花苞点缀其上,才觉又是一年到,也不知今年的桃花又是怎样的红,真是让人期待呐。

    御翰一零九年春,韩墨自刎于金銮殿之上,助韩墨成事的慕氏余党也被一一铲除,只是这一次,皇帝没有下令诛九族,而是将犯事之人发配南疆开荒去。

    贺南的行宫还未建好,所以暂时还在尚京理政,而朝中经过大换血,自有一批新官员上任,诸事繁琐,累的熙珍帝晚睡早起。

    铁心竹倒是完全闲了下来,夜里无事又寻不到萧千策于是到处转悠,绕着弯便走到金銮殿前,不自觉的就踏了进去,虽是夜晚但宫灯明亮,殿堂富丽堂皇,哪里还有那日萧条血腥之样,铁心竹忽然来了兴致,学了萧千策上朝时的模样往龙椅上一坐,然后扫一眼朝堂之下,故作深沉的道一句免礼,然后自己嘿嘿笑两下躺倒在宽大的龙椅上,颇无聊的埋怨道:“做皇帝也没什么难的嘛。”可是,为什么策就这么忙呢,都没时间陪她玩。

    怨着骂着也就这样睡着了,这可急坏了外面的宫人,一位执事太监见铁心竹睡在大殿龙椅上早惊了一身冷汗,几步跑到她跟前,想唤她起来,请她移驾别处再睡,刚一张口才觉得唐突,他居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她已没有大将军的职位,被贬后也不再是皇后,皇上一直也没给她新的名分,叫姑娘肯定不对,叫夫人也不行,总之她完全就是个盲点,叫什么都不对,直接唤名字执事太监又不敢,想了想,一咬牙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装瞎子去了,却不料出殿时正碰上寻铁心竹的宫人们,细一打听才知道皇上找她。

    执事太监没辙,最后支支唔唔的说她人正在金銮殿的龙椅上躺着呢。

    萧千策看着铁心竹睡的沉便附耳唤道:“瞌睡龙,起来了……”

    哪知睡昏头的人儿细长玉臂一伸,攀着萧千策的脖子就将人拉了下来,迷糊的印上一吻,含糊道:“策,你回来了,来抱抱我,有些冷。”她没盖东西就睡大殿上,当然会觉得冷。

    萧千策抱起她微凉的身子,贴在自己怀里暖着,叹这家伙越来越嗜睡,其实从他回到尚京后,他们就从未好好沟通过,把想说的话都压抑在心底。

    “心竹,我有话要对你说。”

    “别说,我不想听。”她知道他是想说立后之事,她从来都相信他对她坚定不移的心,所以立不立她为后都没有关系,她明白朝中的大臣都反对再立她为后,只因为关于她的那些传言,那样的品行想要母仪天下确实很难让人信服。

    更何况她也陪伴不了他多少日子,对那虚位也没啥兴趣,她只要他知道“我爱你”就好。

    一句话就像是导火线,点燃了他心中跃动的火焰,无从顾忌,同她纠缠在大殿之上,疯狂的欢爱,直到精疲力竭的伏在她光裸的背上,他才喘着粗气道:“今日我已经拟了诏书立初夏为皇太子,你依旧是我的皇后,明日就昭告天下。”

    “荒唐,夏儿明明不是。”世人都知道那个传言,他们都知道初夏是大金的龙种。

    “我说是就是,今日当着众大臣的面做了滴血认亲,以后再没有人会怀疑初夏的出生。”

    “不可能。”初夏的血不可能和他的血融合在一起,她这个做娘的很清楚。

    “有凤药在就没什么不可能。”滴入盅里的血无法作假,不过盅里的清水却做了手脚。“而且,大金那边也辟了谣,说你只不过和过世的幽后恰巧长的像罢了。”

    铁心竹一听,就知道是这两个男人暗地里又达成了什么共识,反正被卖的都是她,随他们怎么折腾,她心怀感激就是了。

    “还有,等贺南的行宫建好了,咱就迁都,那里离青州近,想看夜荷也方便,不过先声明一点,只许看夜荷,不许看那个人。”萧千策说着话酸意就冒了上来。

    “就为了这个原因劳师动众的要迁都?”铁心竹撑了半个身子起来,扭头不可思议的叫唤。

    “这个可是事关天下苍生福祉之事,还小吗?”他知道她失去恩爱很痛苦,但却一直就这样忍过来了,若是再不能好好照顾夜荷和初夏,她肯定不会开心,“你不高兴我就不会高兴,我要是不开心就会迁怒文武百官,然后百官就会拿百姓出气,你说是不是关系到天下苍生?”

    他娘的,他居然可以这么说,不过铁心竹觉得窝心极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让她怎么不感动。

    “你这样会成为昏君的。”她笑着打趣道。

    “无妨,我不在乎做什么英明的君主,只想和你做一对尘世鸳鸯。”双宿双栖就好。

    哎,铁心竹在内里叹口气,他们最多也只是露水鸳鸯。

    当节操被镇压,矜持已经缴械,连廉耻都倒戈后,两人之间再没有束缚,一场欢爱更胜先前,两人几乎滚遍金銮殿的每个角落。

    结果次日早朝,大臣们来到大殿时却殿门紧闭,门口守立的宫人全都慌慌张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苏南歌已是当朝首辅,正唤了执事太监来问详情,就听得殿内一声嘶吼。

    “萧千策你这个混账,我要杀了你,才起床就发情,给我滚。”紧接着就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众大臣一致估摸是皇帝被踹下龙床,可是金銮殿内没有龙床,只有那宽大的龙椅可以躺人,于是大臣们一起开始附耳贴门,充分发挥想象力。

    皇上的品行依旧不堪,娘娘的举止也依旧彪悍,只不过日头是由东往西,由早变到晚。

    再过一日,萧千策看着足有一人高的上书折子就头疼,这些折子都属劝谏类,劝皇帝正心修身,不可荒废朝政诸如此类。

    铁心竹看了一眼御书房内的折子,只是哼哼一句“活该!”就带着初夏玩去了。

    日子正渐渐步入正轨,毫无预兆,宫里面的娘娘丢了,皇帝第一时间派人出去找,却没有一点消息。

    天叶寺半山腰一座供游人歇脚的凉亭里,一个俊美秀丽的小沙弥正哄着一个小婴孩,脸上表情异常丰富,逗得小家伙一阵乐,那个所谓的小沙弥其实也早过了不惑之年,只是看起来年轻罢了,此人正是慕思凡。

    “玉缘就交给你照顾了。”铁心竹嘱咐道,想来思凡是唯一和玉缘有血缘关系的人,而且那两人也没孩子,找点麻烦给他们做也好,省的他们无聊。

    “孩子给我照顾也没问题,可是你就这样走了,小策会难过的。”思凡说道。

    “难过总比疯了或死了强吧。”铁心竹回答,要知道现在的御翰可不能没有萧千策,每当策宠她的时候她都会很害怕,怕他会因为她的死而做傻事,如果自己只是离开他,他便会一直寻找,永远的找下去。

    “你两之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说出来会好受些。”慕思凡将玉缘递给一旁一直闷不吭声的人抱着,那人一派随意样,虽然身着紫衣加沙,却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清韵神态,懒散倒被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萧弘裕接过孩子时平白瞪了一眼慕思凡,那意思是说他真会给他找麻烦,两人的日子过的好好的,干嘛给找个负担来,可一见幼儿水灵灵的,抱在怀里也是喜欢,遂才不去计较,权当这孩子是一个甜蜜的负担罢。

    见铁心竹不说话,她身后的影也是欲言又止,看样子她是有什么委屈,思凡走到她身边揽了她的头,让她靠在他身上,良久,才听到她嘤嘤哭泣的声音。

    自从她失去了恩爱,就再也没哭过,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哭,怕自己会变得软弱,撑不到最后,而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一切都将结束,她才能放纵自己哭得一塌糊涂。

    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觉得胸腔内被灼的像火烧一般的疼,连血液仿佛也随之沸腾了一般随即涌出口中,人也跟着变的虚弱,总觉没有力气,视线也好模糊。

    她这样子吓了思凡一大跳,抱起她给身旁的萧弘裕使了个眼色就往山上的天叶寺而去,别看慕思凡体格小,身高还不如铁心竹,但抱个大人跑的不比一旁只托个娃的萧弘裕慢,影的轻功那是一流,也铆足了劲才不至于落下,都是高人,赶到山顶也就半炷香的时间。

    才要踏进寺门,铁心竹抓了慕思凡的衣襟,摇头说她不想进去:“这里是清净地,我这样的人不配。”

    “别在意,看看我和弘裕,我们犯的罪孽那还少吗,不一样在寺里待的好好的,这里能让你静心。”慕思凡说完也不顾她微弱的抵抗,将她带入寺中。

    一入清净门,凡事已作尘。

    自从铁心竹离开后,皇帝无心朝政,开始一蹶不振,这样的日子维系了将近一个月,宰相苏南歌见皇上日渐颓废,同了铁心兰入宫,不出所料,萧千策见了他们最先问的就是她的下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人又颓然的靠回榻上,没了她就如同没了动力,怎么也提不起劲,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离开,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苏南歌和铁心兰也没对萧千策说什么大的道理,只是提醒他,如果娘娘回来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很生气,临告退时铁心兰还扔下一句狠点儿的:“我大姐讨厌软弱无能的人,皇上好自为之。”

    其实萧千策心里很清楚,她会不告而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得不离开她,她自己都无法阻止自己离开他,只有死亡才会让她离开他,他想随她而去却又怕她还活在世上,可自己活着又找不到她,抓不住她的感觉让他犹感无力,先开始还会心慌意乱,如今,心里早就没了感觉,麻木了。

    她,真是很会折磨人,他追了她一辈子,却还是没有抓住她,适时一阵春风拂来,萧千策伸手去感触,风绕过指间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他忽的收拢五指紧握成拳,再放开,里面什么都没有,风,触得着却抓不住,真的好像她。

    惆怅、彷徨、无奈,也都被这风给吹乱。

    也不知哪一阵风将桃花瓣吹到他眼前,起身离殿,外面的桃花正盛开满园,他在每一棵桃花树下流连,总会抬起温眸凝望,看她会不会伏卧其上,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却一次又一次的再燃起希望。

    花明年还会开,所以他会等待……

    天叶寺真不愧是修心之地,在这里待了一些日子,铁心竹渐渐觉得宽心不少,不在畏惧殿堂里的泥佛神像,身子好些能下床后她便想找慕思凡闲聊,寺中僧人却告知她思凡师叔下山办事,已经走了个把月,还没回寺。

    结果她只能独自闲晃,其实也不能说独自,因为她知道,影就在某个角落暗暗保护着她,一刻也不会离开她,他的忠诚让她感动。

    今日她的精神比往日都好,走的也比往日要远,没想到却大有收获,寺中的一处院落内,居然也有桃花树,春景正丽,娇花正媚,而她居然能爬上树枝,这是继她能走动后所做的最大的体力动作。

    虽然不是同一棵树,却有相似之感,花荫下,徐徐春风,拂的她心里好舒坦,她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唯一的情感这个羁绊也被她所舍弃,一切都已成空,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她想自己又要睡着了,不知等会儿会不会又挨影的骂,那个男人真的好啰嗦,可她好累好累,她也想睡,因为梦中,能看见青衣翩然,风流俊雅的他。

    美人侧卧于桃花树上,桃花瓣衬桃花面,桃花人结桃花缘,一副宁静的画卷,然而她嘴角溢出的猩红顺着老树皮间的裂缝落在树下,浸于泥土中,为画卷多添一分凄凉的唯美,想来年,花一定更红更艳。

    人已眠,情已了,

    爱恨情仇一笔销;

    谁人哭,谁人笑,

    几人惆怅几逍遥;

    尘世潮,浪里滔,

    惊涛沉浮风雨摇;

    千般苦,万般挠,

    只叹命运太潦草;

    春风扬,桃花飘,

    梦醒黄粱又一朝;

    眉黛远,明眸耀,

    又见故人对她笑……

    她听见有人轻轻唤她,扬起如扇羽睫,看见他正立在花树下,才知道羁绊不该被舍弃,而是该被……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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