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空中,雷海愈发的狂烈,甚至整个大世界都在发生地震。
山上草木一吸间枯萎,海面上浮满了鱼尸。
此方世界的天道,正在从天地山海,甚至每一粒微尘,每一滴水中,抽吸着气运。
只因除了那个突然降临的帝境之外,又出现了另一股陌生的选帝境气息。
只不过,那一股选帝境的气息,在攀升到极点后,却又迅速地衰落了下去。
碧湖旁,柳珍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默默无言。
一双紧握成拳的手,终是慢慢松开,唯余下细细指尖的颤抖。
三百年前,沈宵雪只是亚圣,她是选帝境。
而三百年后,沈宵雪已经证帝,而她的修为,却依旧如前。
她要想证帝,或许是一百万年,甚至二三百万年后的事情了。
三百年前,我要杀她,被你阻止。
三百年后,你死在她手下,我,却已奈何她不得了!
“其实,对你而言,早一百年,晚一百年,差别不大。你终是等不到他回头的。”“顾楠依”那银铃般的声音,此刻却好似天道,在做出无情的宣判,“便是等着了,又如何,也不过是,等到一个生死两茫茫。”
“这一世,你们便只能是飞鸟与鱼。你能留下的,便只有那个画中的他。那个他心里装着别人,不愿回头多看你一眼的五百万年。”
做为有着心魔之祖封号的魔帝,眼前这个“顾楠依”每一字每一句,都刺中柳珍珍心上的要穴。
即便是柳珍珍,此时的声音,竟也有几分发颤:“世人都道,魔君证帝,不为攀登武道,只为取乐,魔君此行,便是为拿我取乐么?”
现在的柳珍珍,已是猜到了少女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吾之乐,如何是你们能揣度的1这个“顾楠依”闻言,却是笑了。
既未点头,也未摇头。
少顷,待笑声渐歇,才道:“我来找你,除了给你带来他的死讯,也为了给你带来另一个消息,那便是他没死。”
又是死讯,又是没死……
柳珍珍望着“顾楠依”,静静等待下文。
“顾楠依”也没卖关子,直接便是道:“他确实是在这条时光长河中死了,但却是带着记忆,回到了另一条时光长河的上游。”
“而且……”话至此处,“顾楠依”的语气中,竟也多了一丝异样,“当我看到那条时光长河后,却是发现,它是我能观测到的河流中,最长的。”
“其他的支流,我都能隐约看到终点,只有他重生过去的这一条,连我也望不见尽头。”
“他的重生,也是魔君的手笔吧?”柳珍珍问道。
“顾楠依”却是摇头:“还真不是我,我也是才在不久前,被那条线上的‘我’同步了梦境,重新梳理因果,才发现他重生过去了。”
她对柳珍珍道:“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那一世中,他的寿元,将不再如浮游一般短暂,你在这一世等不到的,或许能在那一世等到呢?”
柳珍珍眸光微闪:“魔君,难道能把我送过去?”
“那可是不行。”“顾楠依”摆了摆手,“我能捞起来的,也就是一些小鱼小虾。像你这样的鲸鱼,我可捞不动。”
“而且,既便是小鱼小虾,大半也都在半路就死了,能成功上岸的,其实百中无一呢1
她就这样,用着顾楠依那张纯真的脸,说出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但玄即,她又轻声道:“不过,我虽然不能让你过去,但却能将你的记忆,情绪,执念,带给那一世的他。”
“这样,纵使今身的你等不到花开,那一世的你,却有可能等到。”
“真的能等到么?”柳珍珍轻轻叹息,声音不大,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顾楠依”:“……”
那个“顾楠依”回头,望了眼湖水倒影中,自己的那张脸,也是沉默了片刻,才道:“嗯,我只能告诉你,比这一世可能性要大些。”
柳珍珍:“……”
柳珍珍自然听明白了言下之意。
比这一世可能性大。
然而这一世,苏岩已死,本就已经绝无可能了。
不过,柳珍珍沉默了数吸后,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只是,若魔君能办到,便将我的记忆,多撒几条时光长河吧。”
就算,她不能拥有那条最长的河。就算,不同的时间线上,开不出同样的花。
柳珍珍也期待着,那数千条,数万条,或长或短,或平坦,或屈折的支流中,有那样两朵,与今生的他们相似的花,最终能开在一起。
“顾楠依”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你。”
“那么,我要做什么?”柳珍珍问道。
“顾楠依”道:“你只需,让我进入你的心象,借一场雪便好。”
“来吧。”柳珍珍点头。
虽然,让其他大能者进入自己的心象,等同于交出自己的性命。
柳珍珍却不在意,眼前的存在若真要对她不利,完全不需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等等……”
在进入柳珍珍的心象之前,“顾楠依”先是看了眼,空中几乎积蓄了此方世界十分之一气运汇聚而成的即将落下的雷霆,冷笑道:“一个连帝境都没诞生过的大世界,纵使将此界全部的气运都化做天雷,又能霹落我一根头发么?”
下一瞬,便见“顾楠依”的那张脸有着一瞬的模糊,当即,于这个大世界的所有圣地,大城,村镇,全都响起了一片惊呼惨叫声音,此界的所有人,全部都在刚刚的那一刹,换了一张脸。
真正走到帝境尽头的存在,一念间便可将一方世界,化为她的国土。
做为被龙阙神妃,评价为万古第二魔帝的存在,“她”显然还是有这个排面的。
接着,便看“她”一弹指,空中那将要霹下的雷霆,疏忽间云消雷散。
……
当“顾楠依”进入到柳珍珍的心象世界后,并不是如苏岩当年那般重头走时间轴。
以她如今的境界,无论在画里画外,画都是画。
只一眼,便看尽了上下四方,五十万年。
目光在树下弹琴的苏岩身上停留了些许,又在那满山坡的幽蝶花上停留了些许。
那东坡的幽蝶,此时竟有一半,都化为了别种颜色。
不过,这些都与“顾楠依”无关。
如她告诉柳珍珍的,她只是来这里,借一场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