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怪异异常,众人都已觉不妥,本都是乡间种田的汉子,为了几个铜钱不得已,行这苦哈哈的差事,但若有事,又有何人有这拼命的觉悟?他们虽人多,却各怀心思,只求自保。
正提心吊胆间,又闻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原本就绷着的神经,此刻愈发紧实。众人于是纷纷拔出武器戒备四周,几个胆小的更是放慢了脚步,怕是盘算着见事不好便逃之夭夭。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四周一片寂静,只闻得不停加快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突然间,一声破空的鸟叫声,一只大鸟疾飞而来,便有几个汉子蹲地抱头。又是一阵破空声,一支响箭直插大鸟咽喉。终于,这响声扯断了众人紧绷的心弦。有人率先抱头鼠窜,接着更多人开始四散逃跑,更有慌不择路地往那结了冰的武水上跑,没跑几步便滑倒,复又起身,再跑还是滑倒,干脆趴在冰面上滑行。
那黄郡丞的马亦受了惊吓,“希律律”唤着,便腾起前脚蹬个不停,差点把那黄郡丞摔个平沙落雁。待他控制住胯下之马,眼前已出现十数条汉子。却见当先一骑正是那臧霸,只见他手握长剑,口中喊着:“狗官,拿命来!”说罢,便猛踢马腹,直冲过来。
黄郡丞本欲勒马转身,却发现后方又有一骑两步。两名提刀前行的汉子,正是方才卧石而寐的大汉和抱剑依树游侠,想来这骑士便是一路随行之人。再环顾四下,身边只剩寥寥数人,其余差役皆作鸟兽散了。
他此时已骑虎难下,干脆把心一横,抽出配剑便向前夺去。却听“哐”的一声,两剑顿时相交一起,只震得他手臂发麻。还未及喘息,又是一剑横劈而来,他忙竖剑格挡,待第三剑挥来,他已来不及招架,忙一个侧身,不想哪里飞来一脚便把他踢下马去,手中配剑亦随之掉落。
到了此刻,他方听见耳边的喊杀声。再一看,身边差役已同那伙贼人厮杀在一起。稍一愣神的功夫,那臧霸见他坠马,斜里又是一剑追来,他慌忙一个翻身,将将躲过,又顺势拾起落地之剑,对准臧霸马腹便是一剑。
那马儿吃痛,竟直立起来。臧霸见重心已失,忙翻滚下马,又接力起身,挥出一剑。这一连串一气呵成,黄郡丞忙挥剑招架,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只道:这厮好大的力气。
却不想,下一刻,一只巨大的拳头挥向他面门,他方欲反应,霎时脑袋突然空白,随即眼冒金星,血气翻涌,嘴角一丝咸味传来,也不知是冻出的鼻涕还是流下的血水。他本能的单手捂脸,不想腹下又传来痛感,只觉得自己似是腾空而起,片刻,早已经屁股落地。他此时虽长剑在手,但浑身疼痛难忍,方欲勉强起身,不想腿上又是传来一阵剧痛,那臧霸的剑已刺穿了他的大腿。
他明白自己已是樯橹之末,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惧,双手后爬几步,连连讨饶:“好汉饶命,好汉莫要伤我性命。”
若他方才直接投降,兴许还能有条活路。然此刻对方已然兴起,怎还会理他?只见臧霸长剑一刺,瞬间刺穿那黄郡丞的胸膛。待长剑拔出,便有鲜血喷涌不止,片刻那黄郡丞便没了气息。
再看四下差役,皆被制服。今日劫囚之人,皆为臧家门客。这些早先与臧戒游侠四方的同伴,又岂是普通乡勇可比?
至于张问,方才混乱之中,他死死护在臧戒身前,唯恐意外发生,后见一持剑刀客上前,便扔了武器投降,他早认出臧霸,又本不忍好友含冤,见此状况,自然放弃抵抗,表明立场。
臧霸既已杀了黄郡丞,见张问仍护在臧戒身前,不明就里间,出口喊道:“狗贼,家父待你情同手足,你却与那般狗官沆瀣一气。看我今日取你狗命!”说罢,提剑便欲砍去。
幸得臧戒出口阻止:“霸儿不可,这一路多亏张老哥帮衬,否则你便见不到我了!”
......
光和元年腊月,臧霸杀官救父,逃亡东海,孝烈义勇遍闻乡野。同月朝廷发下缉捕文书,追拿臧霸父子。数日后,罢泰山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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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军械管制,但弓、剑不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