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轿帘率先被丫鬟一掀,孟茵将要出来时便看到这红袖招的酒旗,神情顿时一僵,
“怎么到这儿了?”
是不是搞错了?她一双眸子瞪向旁边的丫鬟,丫鬟也是冤枉,“这地方是姜夫人要来的,我们只是跟着走。”
这时前头那顶轿子也掀了开,走出一位端庄得体、雍容华贵的夫人。
她出来时,孟茵已经完全收拾好了神色,笑脸迎上去道:“夫人,这条街乱糟糟的,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位姜夫人姓姜,名嫣,是姜皇后的亲族,家世显赫,她原许配的是副相陈参政,后来这陈参政党争告败被流放,便与她和离,这本该会叫旁人讥嘲编排的,然而实际上,她归在府上一年不到又被求娶。
这一次提亲的却是她前夫君的政敌,如今位至丞相的裴章事了。
这位姜夫人嫁了两次,却一次比一次更高。
她如今已是四十多的年纪,却依旧风华不减,容颜不衰,听说前后两任夫君都待她极好,无微不至,不知得了京城里多少人的红眼。
而偏偏这位夫人为人又亲和良善,完全没有寻常那些贵家夫人眼高于顶的盛气,孟茵自一次桃花宴上见了她后,心里便生出无限仰慕。
这阵子一直找借口去她府上,只盼着能与她做姐妹亲近。
姜嫣的目光落在那红袖招的旗帜上,朝着孟茵莞尔一笑道:“红袖招,这名字也好听。”
她是贵家夫人,操持家事之余,也就弹弹琴解闷,前些日子也正好遇上了带着新丫鬟来的金管事,与她说这红袖招里有一个琴艺不错的姑娘。
她便想来听听。
正好今日孟茵上府,她便一并带上了孟茵。
孟茵能和她一起出门就已经是极大的荣幸了,哪会多问一句去哪儿,只想这姜嫣想去的,一定是非常好的地方。
说不准是皇宫别苑。
哪里想到竟然是红袖招!
而此刻红袖招也不像孟茵之前来的那么冷清,完全就是人满为患,连屋门口都挤满了人头。
这时二楼隐隐约约飘出了琴声,姜嫣听了眼眸一亮,与孟茵道:“这琴声当真不俗。”
然而目光落在门口,不免显出了难色,人都堵住了门,纵然她想进去,也没有半分空隙。
姜嫣是高门夫人,如何也不能和这些男子挤在一处的。
她又不想在这儿明示身份。
孟茵瞧着她神色,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了,便主动道:“夫人您在这儿等等,我去去便来。”
孟茵原就出身下层,早有这般经验,挤过乌糟糟的人群,抢到了柜台边上,见了里头的钱寡妇。
钱寡妇望见她,眉眼一挑:“哟,这是哪路的神仙,今日慈悲到我这儿来了?”
孟茵也不管她的阴阳怪气,只问:“二楼可有雅间?我要单独听琴。”
“没有。”
钱寡妇翻着日进斗金的账本,头也不抬便说。
孟茵当即掏出荷包,全部倒在她面前道:“你以为我想来你这破地方,快叫弹琴的人出来,姜家夫人要见她。”
钱寡妇充耳不闻:“什么姜家夫人,不认识,没听过。”
“你——”
孟茵气得要发怒,也刚好这当口,叫这两日来帮忙的张氏听到了声,瞪大眼睛:“你说的是裴章事的正妻,姜嫣姜夫人吗?”
孟茵总算等了一个识货的,唇角一勾:“还能有哪位姜夫人?”
张氏听罢,便将钱寡妇带到一旁,与她耳语,这姜夫人不寻常,千万不能得罪,钱寡妇才生出忌惮,缓和下脸色,眼里端详着孟茵,这小妮子旬日不见,竟然攀上了贵人。
不过转回来却道:“今日是不成了,你也瞧见了,这么多人呢,等明日吧,明日上面的姑娘不弹琴,我可以引你们相见,不过这银子么?”
她的目光仿佛没看见似地掠过那一只钱袋,只落在孟茵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上。
眼神昭然若揭。
这手镯是孟茵新得的,但这物件远比不上姜夫人的喜欢,孟茵咬了咬牙,只能掰下自己的翡翠手镯,
“够了吗?”
钱寡妇接过,在自己手上戴上,她手腕子比孟茵粗些,不过这镯子也大,戴在她手上,比孟茵还合适,她笑了笑,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