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也不动,似乎察觉不到潘大壮的动作,他就像一座山,一块石头,立在此处,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潘大壮就是一只猴子,活蹦乱跳。他已坐在了潘小丁的头上,两条又瘦又短的小腿从潘小丁眼睛前面耷拉下来,不停晃动,笑嘻嘻说道:“也许我是鬼也说不定,不然我怎么会满嘴鬼话呢?不过你又怎么会知道我说的是满嘴鬼话呢,难道你也是鬼?穷鬼?还是色鬼?”
“呵。”
潘小丁负手而立,干脆紧紧闭了嘴。他的目光阴沉的可怕。他突然发现,吵架打赌一类的他从没赢过潘大壮,因为潘大壮是鬼,赖皮鬼,而且是不要脸的赖皮鬼。
人又怎么可能赢了赖皮鬼呢?更何况还是一个不要脸的赖皮鬼。
这种赖皮鬼恐怕已没有任何其他的赖皮鬼可以赢过他。
付青霄一旁见状,忍不住皱了皱眉,干笑几声,说道:“前辈莫要怪罪,他二人一向如此。”
项青樾也不怪罪,只笑了笑,说道:“他二人想必是亲兄弟。”
付青霄闻言,无奈摇摇头,说道:“从未有人说过他们两个像亲兄弟。可他们的的确确是亲兄弟。谁能想到,一样的爹娘,却生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孩子。他们两个简直连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项青樾闻言,轻笑道:“也许有。”
付青霄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前辈难道看出了什么?”
项青樾道:“当然。”
项青樾已站起身。
手中长枪“哆”的一声横放在桌上。桌子上的灰尘登时四下飞扬,宛若漠上黄沙。
项青樾忍不住眯起眼睛。
3.
寒风骤起。
耳边忽的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声罢,风渐止,月光柔和似水,未曾泛起一丝波澜。
潘大壮还坐在潘小丁的头上。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了腿。
他的腿已掉在了地上的血泊之中。
月光透过窗户撒在地上,映着那鲜红的血,流淌的血,愈发显得阴森骇人。
项青樾站在背光处的黑暗中,掌中寒光若隐若现。
“知道了吗?小家伙儿。”
项青樾缓缓说道,“他们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他们的死期。”
“而且,不光相似,简直一模一样。”
付青霄好像还没缓过神来,他好像只看到了一道闪电似的光芒闪过,潘大壮甚至连惊呼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已经被人抹了脖子,甚至连双腿都被卸掉了。
而这个人就是项青樾。
除了项青樾,没有人可以卸掉潘大壮的腿,因为潘大壮是“万里烟”,江湖中绝没有第二个“万里烟”。
潘小丁脸色苍白如纸,唇色铁青的发紫。眼神空洞无光,他站在月光下,动也不动,像尊石像。
他再也不能动了。
潘大壮也还稳稳的坐在他的头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中满是惊恐之色。瞳孔渐渐涣散。
他们是亲兄弟。
付青霄好像在发抖。
他好像很害怕。
害怕死亡。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尤其是在死亡将要来临的那一刻。
月光薄凉。
付青霄的心好像也凉了。
冷汗仿佛已浸透了他的衣服。
黑暗中,项青樾的眼光锐利而明亮,宛若鹰隼。
她静静地看着付青霄,良久,才大笑一声说道:“小家伙儿,你看起来好像很怕我?”
付青霄已退到了窗户旁边,迷蒙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喉结动了动,颤声道:“前辈枪如惊雷,迅疾如电,晚辈不得不怕。”
项青樾温和笑道:“小家伙儿,你且放心,我已说过保护你,就绝不会杀你,更不会让别人杀你。所以我必须要在他人杀你之前,了结他们。”
付青霄不可置信的瞥了一眼潘大壮和潘小丁“屹立不倒”的尸体,双腿颤抖的更加厉害,还有些瘫软无力,他用手撑在窗户上不让自己跌倒,嘎声道:“难道他二人要杀我?”
项青樾没有说话,她垂眸,看着地上的月光。
月光如霜雾。
远处传来一两声虫鸣。
静寂的长夜终于来临。
长街的尽头是风起的方向。
地上的沙粒在微风中挨着地面飞旋卷起又落下,像黄色的雪。簌簌落落。
“天黑了。”
项青樾突然道。
付青霄被吓得一激灵,差点摔在地上。他颤颤巍巍的说道:“前辈,晚辈可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