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宝刀未老,底子还算厚实;输了,恰好说明后继有人,老鸟就得滚蛋。
所以说,无论哪一种结果,他都可以愉快地接受。
但这次和一年多以前那次俩人面对面单挑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那时,梁荆宜还想着要做榴炮一连军政素质最过硬的班长,并且带出全连、乃至全营最过硬的炮一班。
而今时今日,他就想着自己站好最后一班岗,然后平平安安退伍返乡就行了。
起步阶段,俩人的速度差不多。
跑老式的四百米障碍,前一百米空跑,主要是调整呼吸和迈大步子;中间两百米通过障碍物,那是有针对性地发力,这一阶段是最耗费体力的;到了最后一百米空跑,那就是玩命般地冲刺了。
但抢滩登陆障碍的体力分配不同,它要求你必须在这四百米的距离上,不停地发力。
梁荆宜也没有多紧张,眼角的余光提醒他:对手的速度与其不相上下。
很快,俩人同时上了摇摆平台。
这个障碍物不需要多猛的爆发力,只需身体灵巧即可。
跨过了水网,借助绳索,俩人同时上了阻绝墙,徐陈伟抱着那根柱子就往下滑,梁荆宜则是选择直接往下跳。
五米多高啊!
也就是这么一跳,让他吃了个闷亏,他崴到脚了,而且是伤得不轻的那种。
整个人站起来第一感觉就是,右脚根本不敢用力了。
么皮的旧伤复发了!他暗骂一句。
这一幕和三年前,他在教导队参加“预提班长集训”何其相似。
如果那次体能摸底考核,自己不是跳进深坑被崴到脚,榴炮二营的“黑金钢”怎能在自己和榴炮一营集训人员面前,牛皮哄哄地耀武扬威一回。
虽然说,后来自己在五公里武装越野途中,又把“黑金钢”虐到体无完肤了。
但那一次体能摸底考核,可是两个互不服输的营派出代表进行“正面硬刚”,现实意义与这次相比,自然是大不一样。
你跑吧,我能看见你的尾灯就行了。梁荆宜索性收起崴到的右脚,仅凭左脚的力量一步一步地往回蹦......
“老梁你这个‘铁拐李’还行不行的啊?”站在阻绝墙边上搞保护的三班长张春柳赶紧上前搀起他的胳膊。
“陶副营长说过的‘男人不能说不行!’”梁荆宜让张春柳松手,随即,他单脚用力蹦出去老远。
他这种行为,纯属是强撑着逞能,就像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下了。
在模拟沙滩上跑出十多米的徐陈伟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一瞧,原来是对手受伤了。
此时,他没有丝毫地犹豫,立马掉转方向......
“不要管我。”越蹦距离越短的梁荆宜朝往自己跑的徐陈伟喊,“连长还记着时间呢?”
可人家懒得理他叽叽歪歪的,“记时间算个鸟,特么的现在记功都没用。”跑回来气喘吁吁的徐陈伟先是把梁荆宜的左胳膊搭在自己的右肩上,试着走了几步,觉得行动起来比较别扭,于是,俩人交换了个位置后,沿着模拟沙滩继续往回走。
这一程,全连人都给他俩高呼“加油”,相信在众人的心目中,胜负已分。
“四分零五秒!”姜子军报出时间后,又问了关于梁荆宜受伤的一些情况。
大多数军事干部嘛,脑子里面一天到晚想的是,在训练场上怎么出成绩,所以,姜子军也不能例外。
二排长翟银金搀扶着梁荆宜坐下。
按理说,全力跑完四百米抢滩登陆障碍,应该放松走它个几步后,再坐下休息的,不然,腿子容易抽筋。
但由于最后一程的模拟沙滩,梁荆宜是靠徐陈伟搭把手才蹦回来的,所以他并没有感觉到人有多累。
脱了鞋,见那右脚面已经隆起,这摆明是肿胀了。
姜子军让不能参加训练的梁荆宜先回营区,找孟军医搞点“正红花油”涂涂,他还让董富贵陪同。
营部卫生所。
在问明受伤的原因和按压受伤部位后,孟军医拿了一瓶“正骨水”,这就算是完事了。
梁荆宜问:你这里有没有好点的药。
他觉得“正骨水”这种档次的小瓶子药,治疗脚肿,效果应该不会太好。
孟军医“嘿嘿”笑着反问:那你说说看,什么才叫好药呢?
梁荆宜没半点迟疑,他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比如像“正红花油”之类的。
鼻子里轻哼一声的孟军医,边打开放药的柜子边说:你鸟毛的病不重,要求特么倒是蛮高的。
说归说,但档次高的正红花油,终究还是被争取到了。
孟军医叮嘱他,近一周时间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等把脚伤养好了,准备迎接退伍吧!
指导员胡一宏从团里开会回来,当得知下午在抢滩登陆障碍场发生的事情后,他理了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顿时有了个好主意。
在晚上八点半的点名中,他将徐陈伟对受伤的梁荆宜这种互帮互助的行为,定义为“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还说,梁荆宜没有跑过徐陈伟,恰好说明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连队已经成为了常态化,这是一种训练方式的延续,更是连队精神的传承。
政工干部啊,随时随地他都可以从一件小事中,窥得大道理。
在“晚点名”将要结束时,姜子军通报了团里刚刚下发的一则通知。
通知上要求:各单位按规定名额将“二零零三年度带新兵干部和班长名单”上报到团作训股,并于十七日下午三点之前,参加集训人员携带个人物品和武器装备到团教导队报到。
针对确定集训人员的问题,熄灯后,胡一宏和姜子军立马召集几个支委开会。
在会上,众人一致同意,今年带新兵干部和班长到团教导队集训,由翟银金负责带队,三个班长分别是徐陈伟、张界传和秦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