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云山庄附近,所以我想去问问。”
“问谁?”
“星宿门,凌云山庄,能问到谁就问谁。”
其实七川心里也没个章程,他甚至对这两个宗门的人都不熟悉。
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左岫失踪这些年,七川从来都没忘记过寻找。
他原本是丹修,惯是不爱出门,却为了师尊一趟趟的下山。
结果桃花招了一堆,就是寻不到那人。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正在大比期间,并不是去查问的好时机,师叔祖定是不会同意。
却没想到风鸾并未阻拦,反而道:“正好我也有事想要去寻星宿门的长老,你与我同去便是。”
七川微愣,随后便是满面惊喜,小跑着到了风鸾身边,时刻准备着被自家师叔祖用红绸裹着离开。
但风鸾却迟迟未有动作。
她撂下酒盏,抬起眼睛,望向了桃林深处,突然道:“有人来了。”
七川一惊,刚想细问,然后就被红衣女修直接提起来,一道闪身入了桃林。
不过他们第一个看到的并不是不速之客,而是拿着玉壶的水湄儿。
她看到风鸾很是惊讶,正要行礼,就被风鸾用空着的那只手提起来,直接轻身上了桃树,隐身于众多桃花之中。
水湄儿被搞得有些懵,愣愣问道:“发生了何事?”
七川比划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师叔祖说有人来了,小声些。”
水湄儿立刻点头,然后乖巧地缩进了风鸾怀里。
而风鸾也纵着她,伸手拢着女鲛,眼睛看向了茫茫夜色,传音问道:“你在这里做甚?”
“给青梧浇水。”
“浇完了?”
“还没……”
说着,她低下头,便发觉玉壶掉在了不远处。
盖子掉落,灵泉流出,看的水湄儿很是心疼。
但就在这时,有数道身影缓缓靠近。
几人立刻不再出声,齐齐地看了过去。
便看到那些是熟人,正是上虚宗的打扮,领头便是重珑瑾。
这一次,这位少宗主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选了最好的隐身符咒,拿着的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球形法器。
重珑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他小心翼翼的在桃林中穿行,警惕地看着四周。
一旁有弟子小声道:“宗主曾说让我们不要再来寻云清宗的晦气……”
还未说完,便被重珑瑾打断:“我禁足那般多的时候都是拜他们所赐,这口气无论如何我都要出了才行。”
弟子劝道:“少宗主尽可以在修真大比里找回脸面啊。”
这句话的本意是让重珑瑾在高台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重珑瑾却误会了,轻哼一声道:“我自然会尽力争取头名,不给父亲丢脸,但一码归一码,比拼之中都要点到为止,我根本没机会出气,现在大比刚刚结束,他们正是松懈时候,这才是偷袭的最好的时机。”
此话一出,几个上虚宗弟子面面相觑,终究还是没再劝。
但是系统却听出了异样:【怎么感觉这人根本没想过大比时候动手?】
风鸾声音淡淡:“只怕他根本不知晓修真大比的内情。”
【怎么可能?明明这里的规矩都是上虚宗拟定的。】
“很多时候,越是宠溺太过,才越是不会让他知道阴暗事。”
而就在这时,重珑瑾不小心踩到了玉壶。
他到底心虚,此时便吓了一跳,迅速倒退两步,举起手上法器,这才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重珑瑾惊魂未定,直接一脚踢了上去!
“砰!”
玉壶撞在了旁边的一棵桃树上,虽然没有碎裂,但也甩出了不少灵泉。
水湄儿见状只觉得心在滴血,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把玉壶抢过来。
而上虚宗弟子也劝道:“少宗主莫怕,那不过是个壶。”
重珑瑾则是咬紧牙关,恶狠狠道:“这云清宗实在是邪门儿,上次在千仞山庄时,我用法器去探,结果人没探来,倒是探来了个掉脑袋的鬼。”
七川小声嘟囔:“那是寒霜天蕊,人家只是能摘花,不是鬼。”
重珑瑾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就因为此事,我差点弄坏了法器,还成了其他宗门的笑柄,这笔账我一定要找云清宗讨回来!”
上虚宗弟子无奈:“其实这事儿和人家也没关系。”
七川看天,心想着,其实吧,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关系的。
而就在此时,原本摔在桃树下的玉壶突然动了动。
重珑瑾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可当他举着法器去看的时候,便发现玉壶确实动了。
不仅如此,还有个什么东西从里面冒了出来……
这一幕让风鸾也有些惊讶,拍了拍怀中女鲛:“你在里头装了什么?”
女鲛一脸茫然:“只是灵泉啊。”
话音刚落,便看到玉壶中突然冒出了个脑袋!
众人:……??!
风鸾几人惊得无言,而正正对着这一幕的上虚宗等人几乎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至于重珑瑾反应更大,本就对上次掉脑袋的小女孩很是印象深刻,这一次再次看到鬼魅之事,他几乎忘记了偷袭的目的,开始失声尖叫。
但这并未阻止玉壶中的鬼物。
他披头散发,皮肤煞白,先是从里面冒出了个头,然后又伸出双臂,撑着地,一下又一下,竟是慢悠悠的往外爬。
终于,有弟子颤着声音大叫:“鬼,是鬼!”
按理说修士不该怕鬼,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又是夜深人静,阴风阵阵,恐惧叠加之下自然越发恐怖。
就好像每次遇到云清宗都格外邪门。
或者说,一次比一次邪门!
而在众人听不到的地方,系统也在失声惊叫:【宿主宿主宿主!啊啊啊啊啊!】
风鸾立刻松开了水湄儿,把她撂在了树枝上,又放下了七川,由着他抱着树干,自己则是将飞剑拢在怀中,紧紧抱住,放缓声音哄着:“别怕,你且细看看。”
系统的声音顿住,片刻后缠着嗓音问道:【看,看什么?莫非那不是鬼?】
风鸾温声回道:“确实是。”
【……啊啊啊啊啊!】
“可那鬼你也认识的。”
系统的声音再次顿住,用力地把自己和风鸾贴得更紧,然后才大着胆子看去。
只见那东西已经从玉壶中探出了半个身子。
长发覆面,身着长衫,虽然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但看着并不狼狈,还有些体面。
系统很快便认出:【这好像是宗门里的那只水鬼?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就在此时,同样认出对方的七川轻声道:“我之前听画皮鬼说过,这水鬼和寻常的水鬼都不一样,虽然疯疯癫癫,但是不会诱人替死,最喜欢的也就是往茶碗杯盏里面钻。”
水湄儿了然:“估计是我找七师伯取玉壶的时候被他看到了,他就钻进去了。”
想通了这些,眼前这幕便不再可怕。
哪怕是胆小如系统也长舒了口气,心情松快,正准备念叨两句水鬼的事儿,但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动静。
砰,砰,砰。
系统不需要仔细分辨,便知道这是自家宿主的心跳。
因为他现在就靠在风鸾怀中,女修的心跳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同样能感觉到这个频率比寻常要快了一些。
宿主心绪乱了?
为什么?
系统的第一反应就是风鸾担心自家弟子,偏偏刚刚这人将七川和水湄儿分别放下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但这心跳声又不似作伪。
正疑惑着,便感觉到风鸾低了头,形状较好的下巴点在剑柄上,声音轻而又轻:“可还觉得怕?”
系统愣住了。
这一次她的心绪不稳是因为关心自己吗?
应该是吧。
细想想,每次他惊慌失措的时候,连自己都顾不上,自然从未察觉过宿主的异样。
这一次若不是离得近,怕又是要错过了。
耳边是心跳之声,原本还在哆嗦的飞剑突然就安定下来。
他看着宿主近在咫尺的姣好面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失落有些没道理。
为什么自己会质疑自己的重要性呢?
他是剑,是剑修最重要的剑,宿主最重视的自然是他,只能是他!
想到这里,系统只觉得通体舒泰,前所未有的快活,每一行代码都写满了快乐。
而久久未能得到系统回应的风鸾越发担心:“你怎么了?”
然后她便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完全没了惊慌,也不带任何恐惧,就像平常那样自在,甚至还带了几分得意。
只听他道:【我没事呀,我才不害怕呢。】
风鸾见状便知对方无事了,不由得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也松缓下来,也就不戳破系统的谎话,只管道:“如此便好,万事有我,就算真的遇到了鬼怪我也会护着你的。”
系统笑了两声,又开始轻颤。
这次和惊恐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纯粹的欢喜,还有独占宿主怀抱的得意。
但相较于树上的其乐融融,重珑瑾的日子就很不好过了。
他认出了那是水鬼,也感觉到对方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
这让他终于停了尖叫,但脸色依然不好看。
特别是连着两次被鬼吓,根本不用其他宗门笑话,怕是自家宗门的弟子都能把他变成笑料广为流传。
沉默良久,重珑瑾心里的火气越来越旺。
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拿着法器就要冲上去,嘴里咬牙切齿道:“无论是什么魑魅魍魉,我今日就要与你们决一死战!”
而藏于玉壶中的水鬼原本就只是误打误撞钻进去的,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便只想着赶紧离开。
结果就看到一个陌生修士凶神恶煞地冲过来,着实把他给骇了一跳。
换成其他水鬼,早就冲上去拖着对方给自己替死了。
可这水鬼却选择了迅速转身,努力要重新钻回玉壶里面去。
风鸾见状,不由得面露无奈。
到底是自家宗门的鬼物,又是小秋儿的朋友,总不好坐视不理。
于是她握紧飞剑,作势便要飞身下树。
原本风鸾会选择在暗处等待,便不是畏战,只是想着先不打草惊蛇,先探一探对方的身份。
如今既然探到了,也就没有隐匿的必要。
但还没等她动作,却听到了个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好吵,你们为什么拿着壶?师妹给我浇水的,你们怎么拿着?”
此话一出,树上树下众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然后就瞧见了不远处有个圆东西。
上虚宗弟子想要上前查看,结果重珑瑾先他们一步。
此时的重少宗主双目赤红,气急败坏:“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还有什么东西能吓到我!”
此话一出,七川就嘟囔:“大晚上的,哪儿来的白日?”
水湄儿则是轻哼一声:“自己偷偷跑来,还朗朗乾坤呢。”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重珑瑾的身子顿住了。
然后,他就发出了“喝喝”的气音。
就像是有什么压住了他的胸口,堵住了他的嗓子,宛如陷入了巨大的恐惧,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让众人的视线再次汇聚。
借着法器的光芒,便看到了在重珑瑾面前的并不是人,也不是鬼。
而是一颗头。
五官端正,眉眼疏朗,确实是个好看的头。
但,就这么一个东西孤零零的在地上,任谁看到都觉得惊悚。
偏偏这个脑袋还说话了:“咦,你们是谁?”
上虚宗众人:……
突然响起了被掉脑袋的小女孩支配的恐惧。
风鸾则是一眼认出:“那是青梧,怎么这次埋得这么深?”
系统轻声回道:【大概,是青霜戟太好用了吧。】
风鸾:……?
而青梧此时也有些懵。
他作为半妖,有一半的梧桐树血统,本就喜欢在地里呆着。
这次因为修炼了好几天,正是饿的时候,便埋得时间长了点,结果便睡着了。
原想着能等来师妹的灵泉,却没想到刚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陌生人。
尤其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举着个球儿,瞪着眼睛,惨白的脸,看着怪吓人的。
于是青梧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甚至有了哭腔:“你,你吓到我了……我不要让你看,你走开。”
说着,他就开始把手从土里往外钻,作势要离开这里。
而在旁人眼中,便是一双苍白手臂缓缓从土里“长”了出来。
一片惨白,阴风阵阵,还有阵阵哭音。
这一幕,和之前那个掉头的以及从水壶里往外爬的身影纷纷重合。
终于,惊恐交加之下,重珑瑾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陷入黑暗之前,他脑袋里只有一句话——
云清宗,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